左耳失聰 阿佐，文字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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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看書的姿勢久了往往導致微駝的雙肩有些酸疼。雙眼也略為疲倦了。我合上書，決意讓自己休息一下。空氣中新書散發的香恰到好處地讓身心感到無比舒適自在。此刻若有個可以躺下的躺椅該有多好啊我如此想，旋即卻又為如此狂妄無禮的念頭感到心虛。

用盡量輕巧的動作松了松筋骨，可眼睛卻不肯好好休息，仍舊無目標盼顧四方。坐在我右手邊是個穿著制服的高中生。我偷偷瞄了一眼，戴著一副眼睛的他在看一本關於李嘉誠（忘了是不是他寫的）的有關致富的書。對於這發現我微微感到愕然，雖然也說不出什麼原因。一個高中生與李嘉誠。嗯，有趣。這樣的觀察突然變得很好玩，我變成個頑皮小孩把頭往後方轉去。那是個包著淡綠色頭巾的馬來女生，她手中那本書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太小，我看不清楚是什麼書，隱約間只看到幾個書頁上方的關鍵字，推測是社會評論文章。再繼續窺探的游戲，這次來到右方了。從剛才到現在右邊的細碎的雜聲就未曾停止過。兩個女孩與一個男孩。也許那吵嚷聲因為細碎而格外容易入侵聽覺空隙，比大吵大嚷的喧囂更讓人覺得難受。坐在旁邊的女孩用談不上標準的華語，及時大時小的聲量唸出流行雜誌中的心理測驗問題與答案，中間穿插因刻意壓低而聽起來怪裡怪氣的笑聲。她突然站起離開，或是去搜尋另一本雜誌借另一個測驗來分析自己與朋友吧。然後坐在中間的女孩接過了雜誌，用同樣不標準的廣東話繼續唸著。那語氣認真地像是神秘的占卜師在宣讀一則事關重大的預言。坐在我旁邊的男孩大部份時間靜默聆聽，偶爾搭上一兩句話。他左手無名指與尾指的指甲故意留得很長，叫人莫明衍生一股厭惡感。

我將眼神帶回我手裡的書。這是剛發行的吉本巴娜娜的小說《王國l仙女座高臺》。吉本巴娜娜維持了她文字一貫的恬淡自然，故事中依然有熟悉的死亡、宿命，以及人與人之間微妙的關係。是書局裡的時間恆常快速，還是看書時會跌入不同速度的時空流逝？（我想起小時候看過的鬼故事裡，男子與鬼會面時看到三片樹葉從樹上掉小，待回到家裡是才恍然知曉早過了三百年，並瞬間衰老退化，在眾人面前化成一攤白頭）

不久後我竟然看完了整本小說。那是個讓人看了心裡被一陣暖意塞得異常充實的故事。我細嚼慢咽回想故事裡的仙人掌、草藥、老奶奶、泡藥茶的女孩與視力模糊的占卜男孩。繼多年前看了那本《廚房》後再次被吉本巴娜娜的文字感動著。並且，滿心歡喜。

只是我手裡仍握著這本小說，然後再想想週圍這些人，以及他們手裡的書。突然覺得我跟週圍的人中間隔著很遙遠的距離。一道無形的牆轟然矗立在我們之間頑強地隔開我和他們。那距離會存在除了我們讀著的書以外，還有某些我一時說不上來的原因。

是不是因為我和他們看著不同的書或是那些一時說不上來的原因，我跟他們就此活在不同的世界裡頭？並且因為這些由得我們或不由得我們作選擇的抉擇與取向，那些取決于瞬間的決定，我跟他們的生命因而註定少了交集的機會？

我知道那聽起來有種矯情的意味，但我確實突然有點難過。淡淡的﹐微弱的，若再努力去探索去明察就會淡化至無影無蹤的難過。而那其實更接近無助一點點。




◆《王國1仙女座高臺》相關資訊http://www.readingtimes.com.tw/books/book_basic.asp?pclassid=AI&id=AI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