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失聰 阿佐，文字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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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的人物﹐無論主角或配角﹐通常都市行為的焦點或電影的主題。相比於好萊塢及歐洲﹐或甚至較鄰近的如韓國、日本、中國等國家的電影﹐現今很多香港商業片或本土電影裡常常忽略並極為遜色的一點﹐既是電影角色的設計與造型。資本、演員陣容或聲勢再浩大﹐若然影片角色模糊頹弱﹐最終也只落得一部虛有其表的製作﹐充其量只能帶來片刻感官衝擊﹐觀賞後不止沒有感動﹐也難以留下深刻印象。

在這個關鍵性的一環﹐本土導演雅士敏阿末（Yasmin Ahmad）倒是在《Sepet》裡展現出亮眼成績。

兩位年輕主角外型清新﹐演戲又自然不造作﹐是《Sepet》最大的焦點。男主角黃子祥演活了這個賣翻版光碟卻愛寫詩﹐外型粗獷卻又善良單純的男孩。第一次演戲的他﹐當初原來是導演的第十號男主角人選﹐雅士敏更曾笑稱會選上他是因為前面九個都拒絕了她。不過看黃子祥的表現﹐若導演所言屬實﹐還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至於女主角莎麗花阿瑪妮（Sharifah Amani）﹐雖然也曾經演出過電影﹐但這是她第一次擔正女主角。外型甜美的她演戲七情上面﹐無論是戀愛時的溫婉微笑抑或是斥責友人時的潑辣灑脫都勝任有餘。

影片的配角也該記下一功。由兩位資深且演技精湛的Ida Nerina與Harikh Iskandar飾演Orked的雙親﹐每次出場都搶儘鏡頭。其他角色如佣人Kak Yam以及阿龍的雙親﹐除了出任的演員無論外型或氣質都讓人覺得是不二人選外﹐原來的角色塑造也非常出色﹐即使戲份不多也讓人留下印象。

電影大師塔可夫斯基在《彫刻時光》一書中談到演員：「導演必須從演員的內在，誘導出正確的精神狀態﹐並確定其持續不變。」

「電影演員必須做的一件事﹐便是表達自己在某種特殊情況下所擁有的特殊心理狀態﹐自然而不造作﹐完全忠實於自己的情感和理性特質﹐而且以一種絕對個人化的形式。」

影片如此真誠，演員們如此自然、真實、投入。看著看著，觀眾如我甚至偶爾會有錯覺﹐黃子祥就是阿龍﹐莎麗花就是Orked了。演員與角色早已渾然一體﹐每個人物立體般浮出畫面，栩栩如生。

以一段兩個異族少年間的戀情為主題的《Sepet》﹐上映後在坊間取得了不少好評﹐更有影評人稱之為一部「真正的馬來西亞電影」。至於是否能吸引多元的大馬觀眾（尤其是保守的華裔觀眾）入場觀賞﹐恐怕還是個未知數﹐畢竟大馬觀眾看電影的口味都被好萊塢商業片操控許久。雖然影片有意無意觸碰了不少社會的「禁忌」﹐比如異族戀情、種族歧視、衰退的大馬電影及傳統價值觀﹐看得出編導有意借由影片敲碎人們對事物的刻板印象﹐可是正如雅士敏所言﹐《Sepet》真正探討的﹐還是愛情。拋開任何可能存在的心理負擔﹐《Sepet》確實是個簡單、真實並感人的愛情故事。

我承認我是挑剔的。或許是在數次不同場合觀賞了《Sepet》（影片在大馬公映前已在新加坡上映）﹐對劇情熟悉不過後會更留意其他細節，甚至有點過於苛刻地挑剔個中砂石。影片似乎將一切欲表達的訊息都說得太白﹐很多想當然爾是編導想說的話都借由演員們的口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以至於少了讓觀眾自己去想像﹐去聯想的空間。

若然導演讓電影本身透過其電影語言說話﹐譬如鏡頭、場面調度、構圖影象及符號等﹐而不只是如此的敘述形式﹐或許能營造更深邃﹐更深遠的意境。

可是﹐我不免也想到﹐我眼中的砂石或許正是編導雅士敏的原意。她說過，她希望自己的影片是能讓觀眾接近、接受與理解的（accessible）。拍部艱澀難懂的藝術片從不是她的念頭﹐相反的她期待更多觀眾能夠毫無困難地聽懂她在講一個簡單的故事。那之後﹐《Sepet》便不再只是雅士敏自己的故事了（她曾稱影片為其半自傳式故事）﹐置身在外的觀眾如你我已經可以從中尋找到﹐與自身相互緊密聯繫的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