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時間前幾分鐘,我和小月才晃回教室,大家老早就把飯菜拿上來,在位置上
坐好等著開飯。滿桌的菜熱騰騰的冒著煙,飄散著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小月得
意的說七道菜裡有六道是她煮的,瑞瑞只負責煎蛋和煮玉米湯。她們說好輪流當
主廚,看看誰做的菜比較受歡迎。這場比賽我不用猜也知道鐵定是平手,因為在
出隊這種艱困的時候,菜無分好吃難吃、飯無分有熟沒熟,只要有煮過,通通會
被吃得一乾二淨,連湯汁都不剩。
小月很自然的挑了蔚然旁邊的空位坐下來,然後她馬上就發現他的頭髮是濕的。
「你怎麼沒吹頭髮?」小月像是媽媽似的心疼的問,「這樣會感冒啦,你趕快去
吹頭髮。」接著她吩咐坐她對面的怪,「晚幾分鐘再開飯,沒關係吧。」
「不用啦。」蔚然邊說邊瞄了我一眼,「反正頭髮很短,等一下就乾了。」你瞄
我幹什麼,我又不是故意賴皮不幫你吹頭髮,只是不小心忘記了嘛。
「喔,對不起!」我誇張的重重拍了一下額頭,對著小月說:「我剛跟他借吹風
機忘了還啦。」說著我起身拉起蔚然,「你跟我一起回寢室拿吹風機,順便把頭
髮吹乾,不然真的會感冒。」
「慢慢來,不用急。我們會等你們的啦。」小月在我們身後大叫。
「不用等啦。」我拎著蔚然的衣領邊跑邊回過頭說,「我們一分鐘後就回來。」
離開教室後,我拉著蔚然躲進男寢。「吹風機呢?快拿出來!」
「妳是在搶劫是不是?」蔚然滿臉笑容,從自己包包裡翻出吹風機來,「喏,麻
煩妳囉。」我一把搶過吹風機把插頭插上,然後抓了張椅子把蔚然按在椅子上,
把風量開到最熱最強對著他的頭髮猛吹。我還把手伸進他頭髮裡邊吹邊撥,好讓
它能乾得更快一點。
「真的是被你打敗了。」我忍不住碎碎念,「都幾十歲的人了你,我不在你不會
自己吹頭髮嗎?」
「誰叫妳賴皮。明明講好了啊,我一上來妳就不見了,我到處都找不到妳。」
「是是是大爺,是我對不起你。」我說,「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技術有多爛,看
你以後還敢不敢叫我幫你吹頭髮。」
「來啊,我不怕。」蔚然哈哈大笑。我聽得火大,動作跟著粗魯起來,可是像他
這麼短的頭髮,想要整他、故意吹成奇怪的髮型也很難,真是氣死人了。
「好了啦。」我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吹風機關上,說。
蔚然看了看錶,心滿意足的抬頭看我,「嘿嘿,多賺了一分鐘。」
「少…囉唆,走了啦。」我被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徹底打敗,撂下這麼一句就趕緊
逃離現場,因為我知道再不快跑我就要臉紅了,到時怎麼跟大家解釋啊!
回到教室,大家正好準備開飯。生管一聲令下,所有的幹部立刻端起碗站起來,
搶著夾菜,不過不是夾到自己碗裡,而是夾到目瞪口呆、受寵若驚的的新生的碗
裡。整個教室鬧哄哄的像菜市場,沒有人坐在位置上,大家都端著碗你夾給我我
夾給你,左一句辛苦啦右一句要加油喔,直到碗裡的菜堆成一座小山再也放不下,
大家才陸續回到座位。
我在我們這桌前和怪狹路相逢。「唉呀呀,五月,我還沒夾給妳耶。」他故做誠
懇的夾起一段辣椒,「來,多吃點。」
「真的不用這麼客氣,你看我碗都放不下了。」我趕緊夾起一塊生薑回敬,「生
薑對身體好啊,你當隊長太辛苦了,要多吃生薑才不會感冒,來,別客氣。」
「嘖,碗放不下有什麼關係呢?」怪很堅持,「我餵妳啊,來,嘴巴張開。」
「不好吧。」我邊說邊用筷子擋住他夾到我嘴邊的辣椒,可是怪技高一籌,辣椒
還是穿過防線碰到我的嘴,我只好認命吃下去,然後趁怪不注意,把生薑塞進他
嘴裡。
「你們感情真好。」瑞瑞端著碗突然從旁邊冒出來,差點沒把我嚇死。我知道她
一定又在吃醋了,趕緊夾了點空心菜,攔住正要回座位的柏辰,「來,我餵你。」
柏辰羞紅了臉,乖乖張嘴吃掉,然後也夾了塊肉片餵我,我臉才湊過去要吃,蔚
然的頭竟然突然冒出來,搶先一步把肉給吃了。
我頓時傻眼,更糟的是我發現一旁的小月也看呆了,我只好裝作生氣的說:「喂,
你是餓死鬼投胎是不是?」然後連座位也不敢回,像個交際花似的滿場飛,一直
夾菜餵別人,再逼別人餵我。連吃個飯都得這麼累,我是招誰惹誰了我?我不禁
懷念起過去那段沒人要的愜意時光,一旦和愛情沾上了邊,一切就都變得好複雜。
晚餐結束後,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抒情時間。我們拿著隊訓手冊圍成一圈,滿懷期
待的等著雙吉他開始今天的節目。龍聖威利依慣例先哈拉一番後,從點歌箱裡倒
出點歌卡開始唸。今天點歌的人不少,點的歌有輕快的「你來」、輕柔的「玻璃
魚」、隊歌「少年路」、男女對唱經典「蒲公英」等等。大家開心的一首接一首的
唱,到抒情時間接近尾聲時,龍聖拿起最後一張點歌卡,用很曖昧的語氣說:「接
下來這首歌是點給五月的喔。」威利湊過來看龍聖手中那張點歌卡,眼睛睜得大
大的,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親愛的雙吉他,」龍聖誇張的朗誦著手中的點歌卡,「我想點一首『在意』給
五月,因為我一直很在意她,只是沒有勇氣告訴她。」大家尖叫著一陣騷動,我
尷尬的滿臉通紅,拍著地板大叫,「不要鬧啦,是誰開這種玩笑,給我出來!」
「五月,恭喜妳,苦守寒窯十八年總算有人要了。」怪在那幸災樂禍,「咦,等
等,那該不會是妳自己寫的吧?」
「我哪可能寫這麼噁心的東西給自己啊!」我拼命搖頭。那張該死的點歌卡到底
是誰寫的?我很清楚,犯人就在我們之中!我在心裡推想種種可能,最後覺得兇
手應該是老愛開我玩笑的雙吉他,而犯案動機應該是為了炒熱氣氛,所以決定犧
牲我…GOD!光一個怪就已經夠讓我頭大了,你們倆還跳進來湊熱鬧,是不是
非要玩死我才甘心啊?
「好了好了,那現在我們大家就幫這位神秘人先生一個忙,幫他一起唱這首『在
意』。五月,請留意歌詞啊。」我從來沒有說過愛你,我以為你會聽到心裡想你
的聲音。我從來沒有說過愛你,我以為你會讀懂寫在眼中的情意…在歌聲中,我突然感受到有股熱情的視線正注視著我,但抬起頭環顧四周,大家都盯著手冊裡
的歌詞邊看邊唱,根本沒人在看我。唉,經歷了這陣子的大風大浪,不可否認我
的神經是過敏了一點,哪可能有什麼熱情的視線,神秘人根本就不存在嘛。
一曲彈畢,龍聖闔上歌譜,說:「今天的抒情時間就到這裡結束,謝謝大家。」
「我好期待明天的抒情時間喔。」威利對大家說,「那個神秘人小朋友,你有什
麼問題可以儘管寫卡片來,我們雙吉他很樂意為你服務!」八卦味十足的抒情時
間在愉快的氣氛下結束,龍聖威利迫不及待的把我拉出教室,摸著黑到走廊的盡
頭,然後異口同聲的問:「五月,妳猜誰是神秘人啊?」
「不是你,就是你啊。」我一手指著一個說,「不要玩了啦,不然我要生氣了喔。」
「不是我,我有妻室了。」龍聖慌張的搖手,威利也拼命搖頭說不是他。
「少來。」我說,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不像在演戲啊,我心裡有些動搖。
「妳認得出這是誰的字?」龍聖從口袋掏出一張卡片,「我本來想說八成是怪故
意鬧著玩的,可是那傢伙的字很醜,才沒這麼漂亮。」我接過卡片一瞧,那的確
不是怪的字,我認不出那是誰的字。
「快啦,妳猜是誰嘛。」威利搖著我的肩膀,「不說不夠義氣啦!」
「我哪知道啊,我還以為是你們兩個幹的好事。」我一臉茫然的回答。這麼說來
真的有一個神秘人存在?會是蔚然嗎,但那也不太像他的字啊。
「我知道是誰。」怪突然從我們背後冒出來,把我們嚇得哇哇大叫。「不過我不
能告訴你們。」他說完後得意的轉身就跑,雖然我們三個合力制伏了他,但不論
怎麼威脅利誘他就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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