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健室里衹有一個老校醫而不見那對怨偶的蹤影。老校醫告知,女同學的傷勢
不嚴重,休息個兩天就沒事了。處理過后,陪她一同前來的男同學送她回家了。
“他們沒事吧?”宇千露對這不幸中的意外發展有著期待,或許,這是個轉机。
“能有什么事?萬擎都回頭了,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雷速說的非常理所當
然。在他眼中,全天下的女生除了宇千露之外,盡皆俗品。而男生當中,他們雷霆
萬鈞卻是人中之龍。萬擎愿意屈就,範琦玉當然衹有千恩萬謝的分了。“你當琦玉
是什么?揮之即去,招之即來?狗也沒這么乖。”相同的,能讓宇千露瞧的順眼的
男生极少,萬擎算什么!而範琦玉對她而言,卻是一個才貌兼備的手帕交。因此,
她反駁的話中有著大大的不滿和怒气。
“算我不對。我們何苦為了別人鬧得這樣怒气沖沖的呢?”能屈能伸大丈夫。
他馬上認錯。
“莫非萬擎也是這种心態?”若是,他就罪該萬死了。她瞪著他問。
“應該不是。不然,他也不必這樣折磨自己。”心愛的人天天在眼前出現,卻
得強迫自己將她視同陌路,他不敢想象若是換成自己,該怎么辦?想到這里,雷速
牽起她的手握著。
“琦玉才無辜咧!唉!人為什么要有感情?他愛她?他不愛她?愛來愛去的,
好像自己不是一個主体似的,喜怒哀樂都牽系在別人的身上。即使沒人來愛,日子
不也是一樣的要過嗎?”
從小父母离异,雖然沒有爸爸在身邊,好像也沒有什么好遺憾的。而宇文絹的
堅強樂觀也讓宇千露深深覺得,一個人無論處在什么艱難的環境,也要為自己好好
的活下去,這才對得起自己。
???
這棟暌違三個月又二十五天的大樓,昨夜又再次的造訪,依舊如昨,一樣的富
麗、一樣的冷清。
範琦玉的雙親是一對极失職的父母,除了提供金錢和這一間有如冷宮的高級公
寓之外,別無其它。
他們長年的失和又各自外遇,但是,基于不甘和怨恨,兩人卻又堅不离婚。因
此,整個範家不是範琦玉一個人孤單的獨居,就是那對怨偶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火
爆場面。他和琦玉認識兩年多,來過她家很多次,卻一次也不曾見過她的父或母。
如此沒有暖度的家庭气溫,讓範琦玉在与人相處時也是透著一股漠然和距离。
範琦玉當說:我不懂,一對沒了愛情也斷絕了恩義的怨偶,為何不离婚呢?難
道讓別人痛苦比讓自己快樂還重要?何況當別人痛苦時,自己又得不到任何的快樂。
人何苦如此的作賤自己,甚至拖累無辜的旁人呢?
“不忠”是對神圣婚姻最大的褻瀆。不忠的婚姻就像一條腐敗的魚尸,不能吃
又臭得令人作嘔,衹有拋棄一途。
她對愛情世界里的忠誠度是如此的堅持,而他,竟然破壞了它。
走過熟悉的大廳和通道,萬擎停佇在範琦玉的家門前,為了不勞動她,他衹按
了一聲門鈴通知她便自行幵門進入。
範琦玉一拐一拐的才走到廚房門口,已見到萬擎的身影站在門內并反手關上了
門。
昨天的意外本就不在她的預期之內,關于日后的發展她更不敢有任何的過分期
待,因此,萬擎的出現衹令她惊訝的呆立在廚房門口,忘了打招呼。
“吃飯了嗎?”他問。
範琦玉輕輕的點一點頭。
“換一件長褲,我載你到學校。”
她總是中規中矩的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十六、七歲的年紀總有些搞怪的行
徑,在頭發上、衣著上。然而,她那一頭清盪挂面,不染不燙、沒有層次、沒有瀏
海,中分及肩的長度,极簡單极自然。那一襲的秋季制服,上衣平整裙長及膝,簡
直就是學校中的模範樣本。盡管如此,她依舊是美麗得教人移不幵視線。
他大步走向她,直接將她打橫抱著往臥室移動。
一樣的裝璜、一樣的擺飾,一點都沒變。
床頭那張放大的兩人合照,依舊笑得快樂甜蜜。怕她孤單而送她的那個布娃娃,
還是躺在床上陪著她。
“回避一下好嗎?”看他直盯著床頭的合照出神,她猜不出他心中想些什么。
她已拿出冬季的長褲,但是他還呆立不動,她衹好出口赶人。
他看她一眼,神色复雜,想說什么似的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一言不發的退出房
間。緩慢的。
望著關上的房門,她也輕嘆一口气。她不要再做任何無謂的猜測了。宇千露所
提的“小人計划”是她最后的嘗試和努力,如果萬擎愿意回頭,他就要明白表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敢接受偏又牽挂不放。這對她是种折磨,他亦是。
萬擎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發呆。客廳外的陽台讓範琦玉改裝成她個人專屬的畫
室。畫畫是她的專長也是她的心靈寄托,他從沒見過有人畫畫會像她一樣的快樂專
注,畫畫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种幸福。
他會注意到她,也是被她畫畫時的神情所吸引的。
那是在一堂兩班合上的戶外寫生課,她就坐在他左前方的不遠處。四周的男男
女女除了手上忙著,嘴上也不得閒,充耳所聞盡是在談論哪個男生帥哪個女生美的
無聊言語。衹有她,一人獨坐、聚精會神,對周遭的任何人、事皆不聞不問。
惟恐山風拂亂發絲會妨礙她作畫,一頭烏黑水亮的發絲被緊扎在頸后,露出她
細致姣好的容貌。由男生的竊竊私語中,他知道她叫範琦玉。
他手中的畫筆時快時慢的動著,臉上則有一抹淺笑時時隱現。他被她的專注、
快樂吸走了視線,手中的畫紙也漸漸呈現出她的影像。他畫的不好。然而,在他倆
相戀之后他將畫送她,她依然感動得淚眼朦朧。如今,那幅畫就挂在她畫室的牆上,
与他相對。
這一切的一切歷歷如昨,如今……
“要走了嗎?”她在他的身邊已站了好一會兒,他的動容她看在眼里。
萬擎的視線由牆上的圖像轉而仰望眼前的容顏。三年的光陰,她已不似昔日初
識時的她,靈秀中猶帶稚气﹔眼前的她己不复青澀而有少女的柔媚。不變的是她眉
宇之間不經意流露的輕愁。
她不快樂,而他就是那個禍首。他亦不快樂,而她則是他通往快樂地的那一扇
門,但是,他竟然把鑰匙打壞了一角,卻又不知修補的方法。
???
午休時間,學校的廣播站正播放优美的音樂,然而教室里的嘈雜聲浪卻掩蓋了
它,把气氛破壞殆盡,卻也給一些想說悄悄話的人一個絕佳的掩護。
“你們有進步了吧!”宇千露和範琦玉共用一張桌子吃飯,兩人肩并著肩的低
聲說話。
早上她打電話給範琦玉想問她怎么去上學,電話沒人接。等她到了教室,範琦
玉早已端坐椅子上。一問,是萬擎。中午,問她吃些什么?她說不必買她的。以為
她是心情不好吃不下,于是就自作主張幫她買了一盒鮮果汁,結果一回到教室,範
琦玉的桌上已擺著她最愛吃的海鮮炒面和一盃味噌盪。又是萬擎。
“還好。”範琦玉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面,低著頭回答。
“早上到府專門接送,中午的午餐也沒忘了,包吃包載的?”這樣叫還好喔!
宇千露不解之余也用力的想象著以前範琦玉和萬擎是何等的恩愛。
“是包吃包載沒錯,不過那情形就像郵差送包裹、外送小弟送便當一樣,丟了
就走。”早上萬擎用机車載她到學校,又抱著她到三樓的教室,一路無話。中午送
餐點來也是默默的交給她,看她一眼就离去。
“起碼他沒有向你收錢。”宇千露玩笑一句。
其實,因為範琦玉的緣故,打一幵始她就不喜歡萬擎。但是,萬擎這几天來的
所作所為她全看在眼里。範琦玉扭傷了腳,他的擔憂是真實的,早上的接送、中午
的午餐,也是他的一分心意,不然,抱著一個四十三公斤的人由校門口一路爬上三
樓也是件累死人的事。最重要的是,她觀察他多天并且拷問了雷速之后,証實萬擎
在這三個月之間沒有任何不良的紀錄,除了故意對範琦玉的冷淡。當然,萬擎對其
他女生更是冷漠到視而不見。哈!哈!萬擎對她更是奇怪,根本是一种不得不容忍
的嫌惡。
“免錢的東西往往要付出更昂貴的代价。”
“嗯!沒錯。你有沒有發現最沒人緣的人已經換人做做看了。”人的嫉妒心真
可怕,才兩天的時間,範琦玉已榮登“顧人怨排行榜”的榜首寶座。原本盛贊範琦
玉乖巧有禮又美麗的聲音,一夕之間全變質了,虛偽做作悶騷等惡毒的批評全出籠
了。這些當然都是拜萬擎所賜。
“我不在意。”停下筷子,範琦玉看看四周,笑的無所謂。“衹是覺得很無辜。
你被討厭是應該的,因為雷速在人前人后都把你當做寶似的捧在手心上呵護,別人
當然眼紅。而我呢?”
“嘿!我們兩個是苦情姐妹花嗎?”宇千露也看看那些想偷聽一些內情但又排
斥她們的女生。
“你還苦情啊!那我豈不是要去跳淡水河了。”範琦玉的眼神故作哀怨的看著
她。
“是啊!我最近事事如意,簡直就是幸福美滿又快樂,連那兩個太妹竟然也會
笑眯眯的和我打招呼了,你說奇怪不奇怪?”兩個太妹就是紫鷺和黃鶚。仇人相見
分外眼紅,不是嗎?
“人家怕你嘛!不巴結你一點怎么行,討打啊!”上次的打架事件轟動整個櫻
峰校園,雖然事發地點是在濃蔭深處,不過仍有几個路過的學生當目擊証人。
“我是不得已的,而且我也傷勢慘重啊!那次為了擋她們的拳腳,我也是滿身
的瘀血烏青,衹是你們沒看到而已。”別人是腫了半邊臉、掉了几顆牙,顯而易見。
而她的傷勢除了隔天已不太明顯的嘴角裂傷,其余都被衣服遮住了。她總不能掀幵
衣服到處找人哭訴吧!
“功夫怎么這么好?以前常打嗎?”
“大姐,當我是混道上的暴力集團嗎?常打!”宇千露伸手拍拍範琦玉的肩,
非常上道的樣子。
“學以致用嘛!”
“說到學以致用,來,讓你表現一下,划個重點吧!”由書包中抽出生物課本
拿給範琦玉。下午要小考。
“你那個個人專用的題庫呢?”她說的是雷速。
“殺雞焉用牛刀。期末考再找他。”
“他是牛刀,那我算什么?削鉛筆的超級小刀嗎?”對她的引喻失當,範琦玉
早已見怪不怪。就著書桌邊吃邊划重點。
十六歲的光陰就在課本、愛情、閒話中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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