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回到了鹽埕圓環附近。悄悄地我在T叔家門口徘徊著,一如20多年前,這裡還是一家診所;我睜大眼睛探頭望向裡面,看到了問診室裡似乎有位貌似T叔的中年男子正在為病人看診。
一定不是T叔的,我想,他都已經80多歲了,應該是退休在家含貽弄孫的啊!可我還是不斷張望著,抱著一絲希望,想要看到這位非常有愛心的醫生,然後親口跟他說聲謝謝,如果不是他當年願意長期無償救助,說不定就不會有今天的我。
不過,想當年我離開高雄時還只是個國中小女生啊!T叔會不會記得我呢?!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從裡面傳來男子的聲音,喚著我以前的名字,然後一位大約40多歲樣貌的男人出現在我面前對著我微笑,告訴我他就是T叔,我開心地奔向他,雙手緊握著他,卻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完全沒想到不合理,他怎麼還那麼年輕呢!
忽然間,場景又拉回在微弱昏黃的夜燈下,我睜開了眼,醒來了。
茫然之中我意識到,原來,是一場夢啊.....
已經有四分之ㄧ個世紀沒再到過鹽埕圓環。很好奇現在那裏到底變得怎樣了呢?記憶裡的存檔影像已經完全模糊,如果再重回現場必然也是無法銜接上,畢竟25年來高雄有太多的進步和發展呢!
不過記得小時候,體弱多病的我時常要由媽媽帶我去T叔那裡就診,看完診後走往大新百貨前的站牌等車,要搭公車回新興區的家,記得每次經過轉角的書報攤時,就會聽到從店內傳出來,當時最流行的,施孝榮渾厚的美聲:
「那年我們來到小小的山巔 ,有雨細細濃濃的山巔 ,
你飛散髮成春天, 我們就走進意象深深的詩篇 …」
拜訪春天。覺得那好像是前世的記憶了。我常笑說我的今生是從14歲開始的,13歲以前,算是上輩子的事。
而高雄,經過25年的變化,對我而言早就是個完全陌生的城市了。可怕的人也已經不在了。那麼,高雄還會是我那所謂可愛的故鄉嗎?
一直好喜歡“愛河”這個美麗又浪漫的名字,在乾淨清澈充滿愛的河畔來杯咖啡,會是怎樣的感覺呢?
聽說,我是在愛河附近的附近出生的,當然在40年前的愛河並不是像現在這麼令人想親近。記得小時候每次坐公車經過愛河,必定掩鼻閉氣,從車窗望出去,河水是濃濃的鐵灰色,不像現在在網誌上看到的相片,有美麗的路燈碼頭橋墩構成迷人的夜色,可以騎單車可以散步,白天可看到清澈的河水,愛河,美的我都不認識了。
生於斯,長於斯,這個曾經讓我想要切割乾淨的城市,讓我假裝自己不曾有過畏懼見不到明天太陽的童年,奇怪我怎麼還會那麼想念那相關的一切?
想念,失火前的大統百貨,新興國小,忠孝二路,那充滿金色陽光椰子樹的紅磚道,寬廣八線道的四維三路,還有那個在高度升學壓力下總陪著我大笑的死黨程程。
其實在高雄,我沒有本,沒有家,有的只是片斷而模糊的記憶和思念。不過.....
在心底深處,希望有機會,能再回去看看,再尋訪以前走過的足跡。
我想把灰色的框架從心中移開,好讓回憶重新再創造再融合,然後調配出屬於我自己的,新鮮人生的美好記憶,讓高雄,真正成為我可愛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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