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政熙站在洗手台前梳洗,抬頭瞧見鏡中剛睡醒的一張臉。踏上希臘的土地,一直留著自己的鬍子。眼前的自己像是歷盡滄桑一般,也許是這原因所以莫爾里覺得他臉上充滿憂傷。
他摸摸下巴,擦乾臉走出浴室。準備再出門去。
幾個禮拜下來,政熙為了能捕捉到貓的蹤影,不再帶著畫具作畫改用在接上畫店買來的小畫冊。本來以為自己的小聰明能克服這難題,但這幾天下來的結果,幾本畫冊上布滿了貓的各種未完整的身形,像是一本草稿。
「也許這樣的不完整,會是是另一種呈現,至少現在只能如此。」
看看這幾天所畫的,他開始收實行囊,想去其他地方繼續找題材。中午過後莫爾里不在,可能是去街上閒晃。比手畫腳問清楚哪裡可以買到去愛琴海上島嶼的船票,政熙正式向黛拉道別並留了一個字條給剛好不在的莫爾里。
由於船班的關係政熙買了去聖托里尼的船票。
不知在船上待了多久,是一段很長的時間。船接近岸邊已午夜十一點,島上的法拉城在夜空裡與家鄉遠眺的九份相似極了。船駛入法拉城下的舊港已是凌晨,船上的冷風讓政熙迫不及待的想下船,坐夜船比他想像中難敖的多,尤其是沒座位必須一路待在夾板上。
下了船,碼頭上都是人,很多掮客都在對下船的旅客堆銷自己的房間。之前在船上政熙還在擔心這麼晚上岸,是否會需要露宿街頭。不過現在的情況已不用擔心了。
「十歐元!十歐元!」一名老婦人叫著。這吸引政熙的注意,怎麼會這樣便宜呢?
和老婦人打探房子的位置,是個在法拉城邊的房子,聽她說只需步行十分鐘就可到達市中心。還說市中心的民宿要價到七十歐元,價錢這點很吸引政熙,這麼晚,船上顛簸讓他需要一張床,決定住在這個老婦人哪兒。進了民宿,政熙連這十歐元民速的環境都沒看,倒再床上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睡到隔日的十點,起床梳洗。發現這十歐元的房間有衛浴設備,有陽台,陽台外往下看還有一個小泳池。白色的圍牆與其他房舍聯成一片,陽光下更顯的潔白。
政熙站陽台前,看著像藍白階梯一樣的房子,一階一階像堆積木一樣。他忽然有個想法「這些街踢會通向哪裡呢?」
陽台與圍牆沒有連接的地方,回到房裡打開另一個小窗,外頭有個平台與外牆連接,政熙披上一件皮外套拎著自己的畫本、畫具,穿過窗戶站在白色的平台上,外牆相當寬足夠讓人平穩的站在上頭,它像階梯般向下延伸隱沒在另一層藍白階梯裡。政熙跳上圍牆,沿著它向下走。
「應該沒有人會走這樣的路吧。」也許是自己剛睡醒,沒考慮太多連旅遊指南也留在旅館,但政熙卻很期待階梯盡頭的風景。
走在圍牆上,在下頭的行人發現牆上有個人走在上頭,都抬起頭來看他。街道上正在和客人做生意的老闆娘會驚訝的摀著嘴感到不可思議,似乎是擔心他從上面跌下來,政熙對他們點點頭微笑示意,老闆娘也露出笑容。在這的人們思想開放,容許一人偶爾脫序的演出,他們也樂於見到一人的脫序行為帶給自己的歡樂。
踏著牆頂走,和平常走在路上所見的視野完全不一樣,當然也多了些關注的眼光。有時牆高心裡會擔心踩空,有時牆低走的輕鬆自在,當遇到叉路也不用多考慮開往哪走,順著自己習慣的方向。政熙順著牆來到了圍牆終點,順著牆旁的木箱回到原來路面,政熙已來到旅社隔壁一條街。沿著街向下望去,似乎是通往港口的路,路旁有四隻驢子和幾個管驢子的人。
「騎驢…」政熙唸著掛在旁邊牆上的牌子。他向管驢的人詢問,原來這是去港口的交通工具,這對他是個新奇的經驗,政熙向那人租了一隻。
「@#$%#….,@%@#^…」那人讓政熙騎上了驢,並教他如何控制,政熙依然是有聽沒有懂只有拼命點頭。拍拍他大腿,拉拉他的韁繩示意要他抓緊。
「@#&...?」那人看著政熙很久,政熙才警覺在問他。
「嗯嗯…」抓緊韁繩、腳夾緊,這些保命的功夫不用教也會。
「!@$%…」那人手鬆開,驢子就像顆大石頭開始緩緩前進,然後越來越快。
「喔…..…」驢子以小跑步的方式下坡。政熙被震的搖搖晃晃,嚇的夾緊雙腳免的被甩出去。
抵達山坡下的港口時,原本平穩坐在驢上的政熙,變成整個人趴在驢背上的模樣。驢到了港口自己就停了下來,像是要他趕快下來一樣。
在港口有人接應,政熙趕緊溜下驢,將騎乘的費用交給接應的人,心裡直喊著「好險!」,路旁的當地人對這外來乘客的騎術已很習以為常,收了錢就繼續招攬生意。
踏上石頭與水泥混築而成的路面,政熙緊張的心情才有踏實的感覺。那些停在路旁找草嚼的驢子,若無其事的樣子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驢子停止的地方已看得到港口,雖然紳上沒帶任何畫具政熙依然習慣性的沿著港邊找想做畫的地點。沿著港口堤岸,這裡的港口和台灣的港灣不太一樣,沒什麼用到水泥,像是直接挖出來半天然的港口,也許千年前這裡就是個穿流不息的港口,當然現在以觀光事業為國家經濟支柱的希臘,使這港口現在每天都有船隻進出,接駁遊客。
政熙坐在港口附近一棵樹旁的低牆上,一群小孩子嘻鬧著跑過來。當然政熙是完全聽不懂說些什麼,只見一個小男孩帶頭推了其中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一把,其他小孩也開始推著她。小女孩被推得腳步不穩跌坐在地上,一頭烏黑的長捲髮遮住她的臉。
「你們幹什麼啦!」女孩坐在地上叫著,站起身撥開額前的頭髮推回去。孩子們推擠聲夾雜女孩用的中文吸引政熙的注意。
「走開!走開!」政熙上前將小孩趕開,小孩一哄而散。「妳有沒有受傷呢?」他蹲下身來,伸手撥開女孩的長髮。小女孩有著東方人的黑髮、東方人的面孔,卻有著像極寶石般碧綠色的眼眸子,碧綠色寶石周圍已附上剔透的水珠。
「妳有沒有怎樣?」政熙蹲下來,扶著她,替她擦擦跌倒時弄髒的臉頰。女孩沒有出聲只是看著他。
「有沒有受傷呀?」得不到女孩回應政熙的語氣有點提高。
得不到回應,政熙莫可奈何站了起來,女孩只是低著頭站著。看著她握著小小的拳,開始用力吸著氣。政熙摸摸自己的口袋,裡面只剩幾天前塞進褲袋裡,已壓的扁扁的衛生紙。
「給妳擦擦。」
「….」小女孩接過來看看,「不要,都壓壞了。」用手背抹去快溢出的淚。
「為什麼你會講跟我一樣的話呢?」
「喔…因為…我從台灣來的啊。」證熙想了想,「妳不是中國人啊?」小女孩沒說話。
「媽媽是…我不是…」她又低下了頭。
「媽媽是…妳不是?」政熙見她又低下頭,怕她又哭了,蹲下深來對她說「別這樣嘛,大哥哥想找一個漂亮的海邊畫畫,妳知不知道這邊那裡有這地方呢?」
小女孩看看政熙,「是叔叔。你滿臉鬍渣,怎可能是大哥哥。」
被她這麼一說,政熙摸摸自己的下巴,有種被教訓的感覺「這樣啊…」。
「不過我知道一個地方很漂亮喔!」女孩的眼角還有淚痕但笑顏已在臉上展開。
「真的嗎?快帶我去吧!」
小孩就是這樣也許很憂傷,但可以恨快忘記。
待續............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