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靜謐的加護病房中,只有滴滴滴的儀器作響聲,今日豔陽高照,不過陽光似乎照不進這個空間,空氣中只有一絲絲的冰冷,是這種氛圍讓人暖不起來,還是空調作祟,我也不得而知。
「爸~我來看你了。」我握了握你的手,期盼帶給你多一點力量和勇氣,你掀開眼皮看了我一下,點了點頭表示你知道了,從你的眼神我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身為父親的你,也有這麼脆弱的時候,我的心頭緊了緊,胃抽痛了一下,無數的心疼在我心裡漫延開來。
看著你插著氣管滿是病痛的臉龐,這一場手術下來,似乎令你消瘦了一圈,蒼老了十多歲,我這才驚覺,歲月並沒有放過你,在你臉上悄悄刻劃了痕跡,而曾經烏黑的頭髮,也不知何時佈滿了白絲,就連厚實的手掌,都透露著疲累。
長大之後,我和父親之間,向來少語,對他總是敬重多過於親暱,在感情上,我是淡寞的。不知怎地,這樣的天氣,讓我想起年少的事。
那年,高中聯考剛結束,放榜那天,天氣炎熱的很,父親載著我到台北的學校看榜,他的汗水不停的流,陪著我在豔陽下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查看,好不容易看到我的名字,雖說是吊車尾,但也是所公立高中,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比我還要高興幾倍,我知道他是驕傲的,那天下午,他跟我聊了很多很多,也偷偷的窺探到父親的心,回程時,我環著他粗壯的腰,將機車幻想成隻鳥,爸爸帶著我飛翔,飛得又高又遠,那是一個美好的飛翔夢,後來下了場大陣雨,他堅持著雨衣要給我穿,我們在路邊爭執著許久,最後雨淋溼了他的身體,也浸溼了我的眼眶。
後來我沒有去唸高中,不甚富裕的家境,讓我選擇進入和姐姐們相同的職業學校,想著畢業後,即能投身職場,為家中減少一份負擔,但我隱隱覺得,父親是失望的,隨著日子的過去,我漸漸長大,也慢慢隱藏自己的情感,渴望有天,能再次讓父親以我為榮,能讓他再次展現驕傲的笑容。
護士小姐過來告訴我,父親的情況良好,可將氣管拔除了。昨天我還跟其他姐妹們說「不要哭,一切順利有什麼好哭的!」我心裡想應該高興的,哭只會讓父親更加擔心害怕;但是,當醫生過來拔管時,我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酸了鼻頭,眼淚差點就滾下來。
醫生從裡你嘴裡拉出長長的管子,你的身體顫了下,整張臉皺成一團,眉頭鎖得老緊,管子抽出時,你險些嘔了出來,整個人透露著無助與害怕,第一次我覺著你像個孩子般,需要人疼,需要滿滿滿滿的愛,我紅著眼眶趕緊握住你的手,你緊緊的抓住我,我期盼我能分給你更多的勇氣,讓你不再害怕一切。
卸下了氣管,不久後,你似乎比較舒坦,氣息也平穩些,「爸,你有沒有舒服一點」我悄聲問你,你張開眼看著我點了點頭,握了握我的手,似乎是在告訴我別擔心,努力的維持我心中的父親形象,「我要先回去上班囉,等下晚點媽會來看你,你要好好休息,要加油喔!」我鼓勵著你,希望給你更多力量。
爸,你要努力,快讓自己好起來,心情放鬆,別擔心我們,我們都長大了,會照顧自己,太多的煩惱只會讓你的心沉重,對自己好一點,早日康復回家,我們會陪著你,別害怕,加油,我們永遠愛你。
我還等著看你驕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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