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貓 子 的 謝 飛
「 喂 ？ 」 迷 迷 糊 糊 的 霏 霏 被 電 話 吵 醒 ， 她 隨 手 抓 起 床 頭 的 鬧 鐘 ， 凌 晨 三 點 。
「 你 睡 了 ？ 」 電 話 另 一 頭 傳 來 一 把 低 低 的 男 聲 ， 霏 霏 不 清 醒 的 頭 腦 還 無 法 分 析 這 個 人 是 誰 。
她 房 間 的 電 話 號 碼 ， 只 有 幾 個 朋 友 知 道 ， 其 他 人 都 是 打 她 手 提 電 話 號 碼 ， 所 以 只 要 她 一 關 機 ， 就 可 以 把 閒 雜 人 等 拒 諸 於 門 外 。 能 夠 擁 有 她 房 間 電 話 號 碼 的 人 ， 不 是 極 熟 極 好 的 朋 友 ， 就 是 她 的 男 朋 友 ， 而 這 些 人 通 常 都 掌 握 她 的 行 蹤 作 息 ， 沒 有 要 緊 的 事 ， 不 可 能 把 她 吵 醒 。 所 以 ， 這 一 刻 她 多 少 帶 緊 張 的 情 緒 ， 深 怕 會 聽 到 噩 耗 。
「 你 是 誰 ？ 」 霏 霏 的 聲 音 有 剛 睡 醒 的 沙 啞 。
「 你 已 經 睡 了 ？ 對 不 起 把 你 吵 醒 ！ 你 好 好 睡 ， 難 得 你 沒 有 失 眠 吶 ！ 」 男 人 溫 柔 地 說 。
霏 霏 認 出 那 把 聲 音 的 主 人 ， 不 久 之 前 ， 他 們 曾 每 晚 通 電 話 ， 沒 聽 過 他 的 聲 音 ， 霏 霏 還 睡 不 呢 ！
「 不 睡 了 ！謝 飛 你 這 麼 難 得 打 給 我 ！ 」 霏 霏 笑 說 ， 腦 筋 仍 半 夢 半 醒 ， 不 過 ， 她 知 道 她 不 願 意 掛 斷 。
「 也 不 是 那 麼 難 得 ， 我 不 是 常 打 電 話 給 你 嗎 ？ 」謝 飛 苦 笑 。
「 對 ， 打 來 問 路 ， 問 哪 買 電 器 最 好 ， 或 是 問 我 現 在 幾 點 … … 」 霏 霏 也 苦 笑 。
「 有 那 麼 過 分 嗎 ？ 問 幾 點 ？ 」謝 飛 說 。
霏 霏 知 道 ， 他 還 是 關 心 她 的 ， 雖 然 他 不 愛 她 ， 他 或 多 或 少 還 是 在 乎 她 的 。 只 是 ， 在 乎 又 算 是 甚 麼 呢 ？ 所 以 ， 他 們 始 終 只 是 朋 友 ， 以 前 是 親 密 的 朋 友 ， 現 在 是 疏 遠 的 朋 友 ， 但 不 管 兩 人 的 距 離 長 短 ， 他 們 都 只 是 朋 友 而 已 。
霏 霏 在 黑 暗 中 閉 眼 ， 那 表 情 像 在 享 受 一 杯 酒 。 被 他 吵 醒 大 概 是 最 愉 快 的 事 ， 畢 竟 ， 她 還 是 渴 望 他 的 聲 音 。
「謝 飛 ,我 好 想 念 你 ， 簡 直 是 茶 不 思 、 飯 不 想 。 」 霏 霏 誇 張 地 說 。
「 你 說 謊 比 說 話 還 容 易 。 」謝 飛 輕 聲 笑 。
「 我 是 認 真 的 ， 你 那 麼 英 俊 瀟 灑 ， 我 不 知 多 麼 愛 慕 你 ！ 」 霏 霏 更 誇 張 地 說 。
「 甚 麼 時 候 開 始 你 說 話 這 麼 無 聊 ？ 我 最 不 喜 歡 這 樣 的 人 。 」謝 飛 有 點 冷 漠 。
那 些 輕 挑 的 玩 笑 ， 一 句 句 飛 揚 如 初 夏 的 木 棉 。 說 笑， 像 揚 起 的 裙 襬 那 樣 ， 不 負 責 任 開 玩 笑 。
佛 洛 依 德 說 ， 夢 話 和 玩 笑 話 ， 才 是 最 認 真 的 話 。 霏 霏 知 道 自 己 已 無 法 再 懇 切 地 訴 說 真 心 真 意 ， 於 是 只 能 夠 在 玩 笑 的 方 圓 內 ， 說 那 些 風 花 雪 月 。 而 那 每 一 句 調 侃 和 作 狀 ， 她 都 一 再 地 說 言 如 其 實 的 話 。
「 對 你 ， 我 並 沒 有 說 假 話 … … 我 的 玩 笑 是 認 真 的 呢 ！ 」 霏 霏 在 漆 黑 中 卻 彷 彿 能 看 見 謝 飛 的 眼 睛 ， 她 好 想 他 。謝 飛 沒 回 話 ， 兩 個 拿 電 話 的 人 ， 沉 默 地 聽 空 氣 的 流 動 聲 音 。
「 你 打 來 得 合 時 ， 過 兩 天 我 去 旅 行 ， 你 就 找 不 到 我 ！ 」 霏 霏 轉 移 話 題 。
「 放 假 ？ 去 哪 玩 呢 ？ 」
「 泰 國 蘇 梅。 去 五 天 。 」
謝 飛 又 安 靜 下 來 ， 他 當 然 知 道 霏 霏 早 就 想 去 蘇 梅 放 假 ， 她 喜 歡 泰 式 按 摩 ， 又 愛 吃 泰 國 小 吃 ， 以 前 她 總 吵 要 謝 飛陪 她 去 ， 現 在 ， 不 知 道 是 誰 陪 她 去 呢 ？
「 你 不 問 我 和 誰 一 起 去 ？ 」 霏 霏 又 輕 佻 起 來 。
「 這 種 事 ， 我 從 來 不 會 問 。 」謝 飛 說 。
「 枉 我 這 麼 想 告 訴 你 聽 ， 既 然 你 不 想 問 ， 我 也 沒 辦 法 說 。 」 霏 霏 笑 盈 盈 地 說 。
其 實 霏 霏 很 想 謝 飛 問 她 和 誰 去 ， 那 她 就 可 以 告 訴 他 ， 她 已 經 有 男 朋 友 了 。 他 不 願 意 認 頭 的 女 人 ， 已 經 找 到 另 一 個 男 人 … … 或 者 ， 她 更 希 望 謝 飛 叫 她 不 要 去 ， 要 她 等 他 一 齊 去 。
只 不 過 ， 像 謝 飛 深 怕 被 綁 死 的 男 人 ， 怎 麼 可 能 這 麼 說 呢 ？ 他 倆 的 對 談 ， 就 像 一 場 漫 長 的 心 理 攻 防 戰 ， 誰 都 不 敢 放 鬆 ， 誰 都 不 敢 讓 對 方 知 道 自 己 的 心 意 。
「 希 望 你 玩 得 愉 快 ！ 」謝 飛 慢 慢 地 吐 出 幾 個 字 。
「 我 會 的 … … 哪 天 吃 餐 飯 好 嗎 ？ 好 久 沒 見 你 。 」 霏 霏 說 。
「 找 一 天 吧 ！ 等 你 回 香 港 。 」謝 飛 輕 鬆 地 說 。
霏 霏 聽 見 他 聲 音 愈 來 愈 低 沉 ， 知 道 他 已 經 睏 了 。
「 不 如 睡 吧 ！ 」 霏 霏 溫 柔 地 說 。
「 你 聽 出 來 了 ？ 那 睡 吧 ！ 」謝 飛 說 。
掛 上 電 話 ， 就 像 每 一 次 和 謝 飛 聊 天 之 後 一 樣 ， 霏 霏 有 種 莫 名 的 失 落 感 。 想 說 的 話 ， 想 聽 的 話 ， 一 句 都 沒 有 ， 這 讓 她 或 多 或 少 ， 有 點 難 過 。
她 躺 在 床 上 翻 來 覆 去 ， 無 法 順 利 地 入 睡 。
夜 貓 子 的 謝 飛 ， 總 是 那 些 有 心 事 的 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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