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活動後,傅天志突然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我們的社團『特別顧問』
(仗著他念五專,入社四年,擔任活動幹部三年,即將畢業,椅老賣老的老鳥,主動說要給我們社團指導)。
因為我們是女校,校內的社團活動當然見不到他的參與,只是課後的私下聚會或活動策劃,他都像隻揮不去的蒼蠅,猛在我們周圍繞著,趕也趕不走。
雖然在很多活動的編排上,他都給了我們很多意見,甚至在對外活動中實際下海串場,但是我並不是很喜歡他的參與,除了那晚在樹下對我的嘲弄卻不小的說出了連我都沒有查覺的女孩心思外,另一個討厭他的原因就是他常常找我的喳。
有一次社聚大家去看電影,這隻『蒼蠅』也跟著飛去,就坐在我前面。那是一部驚悚片,劇情正播的緊湊,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突然將手越過椅子,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在我的頭上出力不小的拍了一下。『看個電影嘴巴張那麼大幹嘛?小心口水流下來!』
聲音不算小,起碼坐在我前後左右的『鄰居』都聽得清清楚楚,大家都笑了。
我狠狠的瞪他一眼,閉緊了嘴巴。結果後半場的電影內容我幾乎都沒什麼吸收,因我得閉緊我的嘴,時時防備那隻坐在前頭,隨時會回頭向我瞟著賊笑,等著抓我把柄的『不良昆蟲』。
又一次,我們去聚餐。當一群人都直呼他為阿天時,他卻指定我要喊他一聲學長。
哼!連社裡學妹都可以喊他阿天,憑什麼我就要喊他叫學長?啟不是瞧不起我嗎?!我用我的論點向他反駁,他卻是拍拍我的頭說:「只有小孩子看電影會流口水,妳忘記妳上次的矬樣囉?」
「臭阿天,用你的豬腦想一想,那一天我口水倒底有沒流下來?」如果有最好淹死你這隻礙眼的討厭鬼!我生氣,出了一拳。
對158的我來說,阿天挺高的,178的瘦長身材,那一拳重重捶在他的胸前。
他捧著胸躺在地上裝死,夥伴們哄堂又是一陣大笑。
我的臉上笑著,心情卻很難過。總覺得自己成了他的消遣對像,變成大家的笑柄!
我知道自己不美,但他沒必要把我在電影院裡那又呆又蠢的表情給形容出來吧?而且還用同一句話傷害了我兩次。
當一個平凡人想要不平凡,卻不得不認同自己其實很平凡時,其實是他自卑的開始,我就是這樣,心裡壓著重重的自卑感,卻死也不向自己承認的一個人。
我安慰自己,也許阿天只是做做誤樂效果,給一些愉快的氣氛讓大家笑笑,可是,好像也沒必要老拿我當劍靶吧!?
我知道夥伴們的笑沒有惡意,可是我的心就是忍不住受傷,卻還得若無其事的維持表面的尊嚴。
還有一次,為了慶祝友校社慶而排練著舞台劇,身為活動組的組員們個個兒使出渾身解數賣醜扮丑角。當然我也不例外,努力的賣弄,扮演著現實世界裡我根本不可能會演出的戲碼。我很盡力,我知道舞台上的自己已經沒有了我所熟悉的個性和樣貌,雖然我不是一個成功的演員,但我總算盡職的扮好我的角色,盡力的將歡笑帶給大家。
排演過程當中,身為『顧問導演』的他喊了暫停,點名的喊著我。
「莊喻君!認真一點!在台上要放開啊!妳表演的那麼矜持幹嘛?下了台又不會變成玉女多幾個人追?把妳原來的樣貌表現給大家呀。」
雖然是活動組的一員,但我的臉皮很薄,禁不起他這樣的語言嘲弄!
我停下動作,鼓著腮幫子是要掩飾我快從眼裡泛出的熱氣。我把道具重重的朝他丟去,是為了發洩他對我造成的深深的自尊傷害。
我一直是個很敏感的人,也許他只是無心或是好玩的開著玩笑,但人常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總會被他的玩笑給劈成內傷。又剛好,我是一個倔強的人,即使受了重傷也不要示弱,用笑容來宣勢我的堅強。
所以當我一出聲,我的聲音是矯柔而誇張的笑怒。「死阿天,有種上來示範給大家看,竟然敢嫌我演的爛?!」
「喂喂喂,學妹,你很沒禮貌哦,不是叫妳要叫我學長嗎?又忘記了唷?」
「學你個頭啊!說話不尊重別人的人也休想得到別人的尊重!」我不太敢表達自己真實的情緒,怕場面突然被我弄僵,只能半真半假的埋怨一下。
也許是我平常的作風養壞了大家的嘴巴!
因為每次被損,總是用一種很不在乎的語氣接受,或用比他更誇大的字句反諷回去,從不曾真實表達自己心理的不舒服,所以大家不懂我心悝的難受。
他開我玩笑成為習慣,而我被開玩笑成了一種被動,不得不去習慣的習慣。
我想這一切還是得怪自己。
為了讓自己變得和以前不一樣、為了得到大家的認同,而把自己不擅長的丑角角色給帶進了生活中,卻忘了給自己的心訂做一件可以防傷害的保護衣,任憑自己自尊心受了傷卻仍得武裝上快樂,只能私下捧著傷口在時間流逝下結痂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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