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趕著去狂歡了吧,我想。
六點半,公司裡已經只剩兩隻小貓而已──其中一隻明明什麼事也沒有卻仍舊無奈地發著呆不能離開...沒錯,那個蠢蛋就是我。
外面是禮拜五繽紛的夜。我站在落地窗旁看著密集頻繁的車流...大家一定都是要去哪裡狂歡吧?我歪著頭這麼想著。在我無意識地瞪著窗外世界的同時,連最後一個僅存的戰友也背棄我而去──「我要跟我男朋友去逛街了囉。」扔下了這句話,她就像小兔子一樣,喜孜孜地跳著離開了....。
偌大的辦公室,終於只剩下我一個人。一個孤獨的人。
我彷彿是被幸福之神遺棄的小孩,在大家忙著去享受週末派對的時候,我卻為了一個目前放我鴿子的客戶放了別人鴿子……?實在是奇妙的人生啊,我想。
我用力地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肺裡充滿被關掉空調的辦公室空氣──嗯,有股沉悶的不祥滋味。我忽然想起門口的守衛伯伯:他平常一個人都在幹些什麼哩?難道也會像我現在這樣不知所措嗎?...
七點...很好,我已經快失去耐性了。
我的最愛裡的新聞台每個人的文章我幾乎都快看兩輪去了,什麼網路新聞也早看爛了...可惡,啊現在是到底要不要來...。重點是,期限已到,我又撥了通電話給相約的友人:「甭等我了,大家先去玩唄,下次再找機會約囉!...」然後,我嘆口氣,無奈地掛上電話。
我想,要是真在電影院裡多好啊──那充滿爆米花香的氣味、那被溫暖絨布環繞讓人緊緊陷入的舒服座椅、那身歷其境的杜比環繞音響、還有瓶身沁著汗的冰涼可樂滋味……。忍不住再深呼吸一口氣,搖搖頭,一睜開眼睛,我又回到了現實的世界──回到一處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雖然覺得很厭煩,不過我還是再撥過去一次...「抱歉,現在是下班時間,請在上班時段....(制式語音內容懶得打,以下省略)...」 太好了,現在連對方都人去樓空了,我想對方畢竟也有他們的Friday Night計劃吧...。
在將近七點半的時候,人終於來了....
幾乎在我沒注意到的時候,門口悄悄閃進了一個女生。
看起來大概大我個幾歲吧,卻明顯地成熟我許多。一身俐落卻帶點輕鬆俏皮的套裝,隱約可以看見躲在米色皮外套裡的小可愛。足蹬一雙頭尖得可以傷人於無形的細跟高跟鞋,配合上一頭明顯花功夫整理過的棕褐色蓬鬆波浪大卷髮,再搭上清爽亮麗的彩妝...一看就是知道標準的夜店裝扮。畢竟如果只是單純地去上班,實在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要讓人必須作如此冶艷的裝扮。
我想,她大概也跟我一樣,老早期待週末夜晚的來臨吧!
「嗯..我要找J@y。」她簡單明瞭地表達來意。
(↑咳咳...在此補充說明一下,J@y 只是代稱,現實生活中我當然也有姓名與正式頭銜職稱...)
大概是猜拳猜輸,只好倒楣地摸摸鼻子被派來討論的傢伙吧,所以我並沒見過眼前這前這位「夜店女王」(抱歉,恕我以不平衡的心態如此稱呼);想當然,她也沒見過我。
由於我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而且早知道她的來意,因此我二話不說接過她手邊的個案資料,企圖以時間換取空間(?),將整件事速戰速決。夜店女王先是楞了一下,接著只是茫然地望著我,似乎在腦子裡拼湊些什麼樣我無法猜測的排列組合...。然後,她的手機很有默契地響起,化解了沉默的尷尬,我也很好意地向她說「妳要不要先接一下?」..
好啦,我承認啦,我一邊看案子,一邊其實有在偷聽啦...。因為周圍實在太靜啦,教我不去注意到也很難吧,反正證實了我的猜測沒錯──夜店女王果然也很討厭這次任務,向著手機裡的對方抱怨了一番之後又再次確認行程,還提到會儘快「了事」趕過去...。
喂~那我不就被當成白痴,最好是隨便派了一個似乎搞不清狀況、又玩意甚堅的傢伙來破壞我的Friday Night啦!
等她掛了電話,我立刻問她「還有什麼其餘的大問題嗎?」 她看起來倒像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立刻說「應該沒有!有問題麻煩打電話跟聯絡人確認...啊!還有,請務必要幫我轉交給J@y啊!」
啥~~?...轉交給J@y?我..我不是活生生地站在妳面前嗎?天哪~~這下子該不會又把我誤認成什麼小弟、工讀生了吧!!然後,真正的黑暗世界終於降臨....
她──走──了!二話不說,乾淨俐落地走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嗯,在純白T 恤外,加套一件灰色細格紋七分袖襯衫,一件破牛仔褲再配一雙allstar...跟剛才眼前的那位夜店女王的裝扮比較,左看又看實在都不像個老實的上班族;但難道我這張臉真的這麼沒有說服力?喂~老子可已經二十五歲、二十五歲了啦~~我真想當面向她這樣大喊。
但是一切已經來不急了,她已經走了──既沒有揮一揮衣袖,也沒有帶走一片雲彩…就這麼留下一臉無辜的我,走了...
我..我在禮拜五的晚上取消行程等到現在到底為了什麼?為了讓一個夜店女王來跟我說聲「記得把東西轉交給某人噢。」...而那某人還居然是我自己?那我死守這空蕩蕩的「四行倉庫」不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還有對方想修改的討論呢?也沒結果,娘的…。
說不定她禮拜一上班後還跟公司裡面的人說:「厚~不是我的問題喲,是那個負責的J@y早就閃人啦!..留下一個工讀生還是什麼的在收件而已,所以沒得討論噢...真是有夠不負責任的啦...!」然後我就只好莫名地落得吃力不討好、終其一生背負著殘敗風聲的淒涼下場...。(←會不會想太多?)
真是冤枉啊~我的腦子裡就這麼不斷預先排練起未來不幸的情節...。而那夜店女王現在應該正朝著什麼杯光酒影的目標前進,準備好好地狂歡一場吧!我呢?..我又再次地質疑了一下自己現在仍舊存在於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的理由...。唉,無解。瞄了一下時間,如果現在我在電影院,劇情應該已經開始進入高潮了吧...。可是此刻的我已經毀滅性地完全失去了所有玩樂的興致了。
步出辦公大樓,抬頭忘了一下滿天燦爛的星斗...嘿,是個適合歡樂的好天氣呢!不過,我心裡明白───我那美麗的Friday Night,在毫無頭緒的不明原因下,已經徹底泡湯了.....。
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人生啊────────!!
《PS.》
本台報導:關於「長不大的臉」誤正事又再添一例,集滿十次我就要開始努力擦生薑,試看看可不可以留出大鬍子來裝大人、扮成熟……。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