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炎熱與抑鬱的夏天無法停止抽煙 這世界多少是有點不正常的 他總是喜愛故意打擊小孩 因為不這麼做 小孩就不會變成大人 這大人多少是有點不正常的 他總是喜愛故意欺騙小孩 因為不這麼做 小孩就不會承認自己是小孩

2,283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卡夫卡的臉。
　　就像又深又黑的夜中，停在手上的白色珍珠一樣清晰。
可是我又不太確定是不是這張臉，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
記的那張卡夫卡的臉，應該是我自己想像出來的臉，不是真
的。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只要喝酒就可以跟毫不認識的男人回家或是上旅館。
　　而且，不需要喝太多，因為喝的太多，就不夠清醒，我
還需要一點點意識，起碼可以自己走路，起碼可以在要脫掉
內褲的時候稍稍抬起自己的屁股，我一直以為這是目中無人
的我，能為誰做的最貼心的一件事。
　　這真的不是第一次了。
　　但也記不起來這是第幾次，第三次第四次嗎？大概沒那
麼少，還是第七次第八次？到底是第幾次也都一樣，每次結
束之後，都會適時適度地告訴自己，這可是這麼亂來的最後
一次，但是都不例外的又出現了下一次。
　　因為一個人本來就是沒辦法抵擋寂寞的不是嗎？但我又
是一個人，經常一個人，總是一個人，所以我又上了酒吧，
所以我又點了菸，所以我又喝了酒，於是我有意無意倒進男
人的懷裡，有時候我覺得男人這一次，真是有夠久了，但有
時候我又覺得，為什麼天亮的特別快，好像連續抽完兩根菸
，鳥就開始無頭無腦的叫了，我好像是根本沒睡著的醒來，
唯一的獲得是，我又應付了一個無聊的夜晚。
　　今天晚上的黑，跟昨天的、前天的、大前天的，都大約
等於的黑，我也是大約等於的我，什麼也沒改變。
　　我一直在想，其實人是不會長大的，根本，根本就沒有
長大這種東西，我們人，就只是變得越來越孤獨而已，只是
孤獨的感覺嘗起來很像長大而已，所以我們就自以為自己長
大了，但其實都沒有。
　　小時候連刷牙都有爸媽握著你的手教你怎麼刷，之後變
成一個人自顧自的刷牙，就算不小心蛀牙了，也是要自己痛
自己的，然後我們以為這樣就是長大，這樣就是獨立，並沒
有，就只是變孤獨而已。
　　刷牙的時候，鏡子裡面只會出現自己的倒影，有時候，
早上的刷牙會有戀愛的伴侶同自己一起，頓時我們又開心得
變成小孩一樣天真任性，可是哪裡出了錯之後，又變成要自
己一個人刷自己的牙，又變孤獨了，真的沒有什麼長大不長
大，不管是自己一個人刷牙、和另一半一起刷牙，還是很多
人都在刷牙，或是哪一天根本忘了刷牙，都將是差不多的情
景，即使一天的開始是刷牙，一天的結束也是刷牙，我也不
願意認真面對這件事情，我不願意認真面對我的每件事情。
　　我又想起卡夫卡的那張臉，不像捷克的那個卡夫卡，那
麼削瘦那樣陰鬱，再正常大小一點，眉毛跟眼睛都是正常的
大小和粗細，鼻子和鼻孔也相當一般，我以為我親吻過他的
嘴巴和舌頭，就會比較了解他這個器官，但似乎就是這樣的
定理，你以為你最了解的東西，往往才是你最不了解的，大
概嘴巴也是正常的寬度與厚薄度，口水的味道也很正常，雖
然和前一任男友的有點不一樣，但是我想我對這個味道已經
產生可以接受的好感。
　　人對嗅覺的記憶是強過視覺的，我想我對卡夫卡的臉，
是由種種不確定修煉成的確定感，但我對他口水的味道卻相
當能掌握，今天如果桌上有一百個罐子，裝著一百個男人不
同的口水，我也能無誤地辨認出來。
　　口水也是人體相當厲害的東西，總是源源不絕的冒出來
，比人體其他任何一種體液還厲害，如果愛情與生活下去的
動力，也可以這樣源源不絕的湧出來就好了，那這樣人生的
煩惱就會減少很多，連天氣也不會這麼懊惱的熱了。
　　其實跟卡夫卡睡覺的這一夜，進行的非常普通，我例行
去的小店，我們坐在吧台上還沙發裡，好像不重要，我們最
後去的是卡夫卡住的房子，說是房子好像錯了，應該是房間
，就在小店走路就可以到的小巷子，小店也在小巷子裡，我
們從這個小巷子，走過另一條橫的小巷子，掠過幾條小巷子
，然後轉進有他家的小巷子，最後進去有他房間的小房子，
他的房間在不用攀上樓梯的一樓。
　　一打開咖啡色的房門，我突然就清醒了，可是卡夫卡還
是醉的，他有一張看起來比單人床還大一點的床，應該是灰
色的床然後白色的棉被，出汗不止的夏天，他才醉醺醺的笑
說我房間沒有冷氣，真是一句貼心的提醒，我只好一邊脫衣
服一邊說那我只好脫衣服囉，他已經糊里糊塗的躺平。
　　不整齊也不凌亂的房間，一台看起來跑的不快也不慢的
桌上型電腦，黑色的主機、黑色的螢幕、黑色的鍵盤、黑色
的滑鼠，電腦後面的牆上黏著許多便利貼，好像所有的事情
都怕被忘掉的黏緊，日子舊了便利貼的時效過了，就有新的
覆蓋上去，廉價的鉻合金架子隔了好幾層，有幾格都只有擺
書，但是沒有放滿，感覺就是房間裡面一定要有個架子所以
才有這個架子一樣，生活也是因為一定要過所以才過，我以
為我可以有很多選擇，但其實我選擇不了。
我知道為什麼我會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卡夫卡的臉了，因
為那天晚上，他喝的太醉了，可是我心血來潮，他沒有進來
我這邊我也沒有享受到，可是我還是換了個方式把他的東西
弄出來，我想他似乎很滿足，醉茫茫的但是有記得滿足，後
來他抱我抱的好緊，緊到讓我覺得他真的很有誠意要抱我，
只是這樣子我就已經覺得好開心，我想我也滿足了，只要一
個這樣出力的擁抱，我已經有存在的價值，感覺心又可以好
好地跳好幾天。
　　我很快就也睡著了，在這樣的擁抱中安穩的睡著，好像
沒有做夢沒有負擔的休息，所謂的快樂也許就是這樣的東西
，我也什麼都不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