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巴黎不夢幻(下)
並不算經過深思,反正我已經決定金鑲玉嵌就是我的婚戒。於是第二天,我們再次往聖捷曼前去,這次,是要去迎接將要與我肌膚相接下半輩子的戒子,心情自然是興奮非常。
看來這間不算起眼的珠寶店真是歷史悠久的老字號,昨天來已經是一屋子的人潮洶湧,今天的人只增不減,特別是充斥著一群群穿著小洋裝、頭繫蝴蝶結,或打著紅領結、頭髮整整齊齊油亮亮地分成西裝頭的小女生小男生,甚至還有夫婦抱著只有在受洗時看過,穿著繡花白長袍的小嬰兒。這是怎麼了?昨天的珠寶店是間賣場,今天的珠寶店是兒童樂園嗎?
不知道算不算是運氣好,幫我們服務的LINDA說,這個周末剛好是天主教的某個節日,(LINDA解釋了,不過我們聽不懂)在這個節日,父母會幫家中的小朋友買一個小飾物,大概類似祈福吧?總之,我們好像進入了玩具店,四處都是童言稚語,煞是有趣。
不過,由於LINDA是唯一一個可以說英語的店員,讓我們終於享受到少數優勢,得以享有專人服務,對不起啦,小朋友們。
很開心的拿到了戒指,我們信步散步到就在對面的聖捷曼大教堂。人潮散去的教堂有一種肅穆的美。很奇怪,人在教堂內,反而更覺出空間的廣大,我們不由自主的在灰色的教堂裡放輕了聲量,聖子聖母像高高地掛著俯視,僅有的幾束光線是透過上方的彩繪玫瑰窗照射下來,我想,挑高、尖頂、幽暗的教堂設計,就是要讓人感受自身的渺小,進而對神產生崇敬之意的吧?
我們到神壇的前幾排坐下,雖然不是教徒,還是希冀能夠分到些許神賜。林拿出了熱騰騰簇簇新的婚戒,顫巍巍的為我戴上(至於是福至心靈還是我暗示得夠明確,我就不知道了~)過大的戒指在我的手指上晃盪,看著林開心地瞇成一條縫的眼睛,我也忍不住在聖捷曼大教堂幸福地笑了出聲。
上回在拉黑居LADUREE花了太多時間,也因為實在太多人,所以跳過了有名的雙叟咖啡館Les Deux Magots和花神咖啡館Cafe de Flore,明天就要離開法國了,再不去就錯過,所以明明人很多,還是硬著頭皮來當一回觀光客。
就在街角的雙叟佔盡地利之便,遊人如織,實在很難找到座位,所以我們到了與雙叟仳鄰而居的花神朝聖。雖然露天仍擠得出一張小桌子,可是想了想,巴黎的每間咖啡店都有露天座位,怎麼看都沒分別,既然是知名的咖啡館,又是難得來一次,我們硬是穿過了張張阻擋著門口的桌椅,進入了花神咖啡館,這個由西蒙波娃、沙特和畢卡索拱出來,在巴黎一支獨秀,飽受觀光客青睞的咖啡館。
初進來,不覺得這裡算是一個友善的地方,這點大概已經是巴黎的特色之一。忙得跟蜜蜂相似的企鵝侍者,一個個繫著黑領結、白襯衫,外加燙得筆挺的白色長圍裙,面無表情的穿梭來去。我們只能自己招呼自己坐下,靜靜的等待有人來認領。可能因為我們又安靜又乖,一位有點年紀的侍者大叔跳過了顯然比我們早到,隔壁桌的四個年輕小女生,直接朝我們前來,經過隔桌時還忍不住皺了皺眉。
姑且不討論顧客至上的服務原則,巴黎真是個適合熟女的好地方啊!那四個大概是美國來的美眉,雖然有點興奮非常地吱吱喳喳,可全都是前凸後翹曲線玲瓏的好角色,兼且穿著不是小可愛就是超短裙,居然違反我在紐約學到的豬哥原則而沒有得到優先服務?!巴黎果然是人文薈萃之地,氣質在此地還是可以取勝的。
林一成不變的點了一色一樣的咖啡歐蕾,真是沒創意。而我,今天實在沒有喝咖啡的心情,所以點了一杯濃巧克力,反正花神的咖啡硬是比別處貴了一倍,點巧克力總讓我覺得沒有被搶得那麼凶。辦好了大事,這下才真的有心情慢慢的欣賞起這間大名如雷灌耳的存在主義朝聖地。
兩面落地玻璃貼著可笑的窗花,一面是綠色的,一面是深粉紅,花樣倒是一致的椰子樹和大花,所幸不算明顯,不很破壞店裡的氣氛。燈光是昏黃的,明明外頭的天空還亮得很,被黃色的燈光一打,好像也昏暗出一點文學氣氛。光源是來自頂上那幾盞花型的大燈,一片片玻璃長花瓣很抽象的繪出一朵黃色的大花,是呼應花神的店名嗎?黑白色的侍者在紅色的長沙發之間奔走,現在才發現,還是有老客的。那個一看就知道是日本人的侍者對著一個白髮蒼蒼的夏洛克笑得開懷;剛剛招呼著我們的那個侍者大叔手捧著我們的巧克力和咖啡,就站住跟一位獨坐窗邊的女士聊了起來,看來心情很好,送上巧克力時還忍不住對我眨了眨眼。沒有人是動筆寫作的,除了我拿起林的單眼相機狂拍,此外沒有什麼跟人文可以扯得上關係的活動(除非你把喝咖啡也算進去?)
我喝了口巧克力,好濃好純!是不不可多得的美味。想來這一杯香醇與沙特當年所飲的相去不遠,只不過,滿屋子的觀光客,我看這裡是難再現沙特與西蒙波娃當年的文學之光。
據說沙特和西蒙波娃在未成名前就在此寫作,而後居然有名到花神咖啡店老闆不得不為了沙特專設了一支電話專線,只因為打來找他的朋友太多。這樣說來,當沙特成名後,應該也會另覓他處寫作吧?只不過,還聽說當時的老闆曾為了讓沙特兩人專心寫作,趕走了一屋子的客人。我想,花神之所以為花神,老闆才是真正的主因吧?這樣的老闆,就算不是沙特不是西蒙波娃不是賈克普非列不是畢卡索,還是可以成就一段花神咖啡館傳奇的。
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文學與咖啡的結盟地,我換上了最愛的亮黑織錦旗袍,盡情地在拉丁區展現神秘的東方魅力(當在地鐵被一大群人吹口哨時,林可是得意萬分呢!)這是在巴黎的最後一夜,即使玩到半夜,在冷風裡足足在招呼站等了四十分鐘的計程車;即使蹬著三寸高跟鞋再次蹂躪已經不堪負荷的雙足;即使死皮賴臉,硬是混到最後一杯酒吧打烊前的雞尾酒;即使癟起嘴,氣鼔鼔地跟林嘔氣……
在回程的計程車上,當林費盡唇舌努力跟司機溝通時,我卻可以用印象中隨便拼出的法語說出司機大叔馬上理解的旅館地址……
巴黎,你真是屬於女人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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