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一 蒙地卡羅大賭場外觀
那一夜，我在蒙地卡羅……
在BALLY和香奈兒的圍繞下，我和林沉醉在不切實際的幻夢中。既然都如此了，乾脆一次作夢做個夠，撐著有點疲乏的身軀，我們用自以為是富豪的滿足感充當興奮劑，搭上巴士前往有錢人之都───蒙地卡羅。
當然，搭巴士實在不是太酷的選擇。相信我，在做最後決定前，租輛敞篷車順著山崖呼嘯而過，迎著海風俾倪蔚藍地中海的場景，是不斷在兩個小瘋子的腦海中浮現、引誘著我們的。至於巴士最後勝出的原因，我想是不言可喻。一來有個司機比較有派頭，再來，我想一輛巴士的身價大概也有幾台BMW的總值吧？呵呵。
蒙地卡羅是摩納哥這個迷你小國中最知名的城市。印象中，摩納哥是世界上第二小的國家，最小的應該是教廷梵蒂岡吧！很久以前，我曾前往丹‧布朗寫的天使與魔鬼的故事發生地，瞻仰天主教聖地，但是除了拉斐爾的聖母子雕像和又大又圓的教廷廣場之外，沒有留下什麼深刻的回憶；倒是同樣也在義大利境內的另一小國聖瑪利諾，精緻的山城風光和防衛性十足、沿山壁而建的城堡，一直讓我念念不忘。
蒙地卡羅？應該很不一樣吧？出發前就已經決定了這個地點是必訪的行程之一，只不過，上網找了資料，也特地去書局找了一堆旅遊書，這個紙醉金迷的城市仍然蒙上一層紗，除了有錢！有錢！有錢！其他能找得到的資料還真有限。
其實對這個以賭場聞名的城市，有兩個極端的資訊來源。一個是某部落客的個人旅遊經驗，據他的說法，蒙地卡羅可以用兩個字概括，一個字是貴，另一個字就是累。貴當然是指物價，累說的是蒙地卡羅高高低低的地形，爬得他兩腿發軟；另一個消息來源是捷老弟旅居法國十年的好友所提供，看他的表情是提到蒙地卡羅就流口水，說是定價比巴黎便宜還免稅，絕對是購物天堂。真是兩種南轅北轍的個人體驗，搞得我也一頭霧水。讓我自己也來寫一篇試試算了。
圖二 有名的巴黎露天咖啡座
在尼斯車站搭巴士是一種學問，特別是當你要去的地方是蒙地卡羅。一堆分不清是本地人還是觀光客的傢伙跟著我們擠著排隊，歪歪扭扭的隊伍完全沒有北美人士對個人空間的需求。記得在美國的那四年，就算是在寒冬，曼哈頓的熱門CLUB依然大排長龍，一長列金髮妹妹愛美的在大雪天露出粉光緻緻的大腿或手臂，寧願打著哆索也不肯與前後一同排隊的同好靠近一些取暖；在尼斯可是兩般風情，明明天不冷，大夥也是黏成一團，管他認識不認識，說話聲一個比一個大，講來高興，手舞之足蹈之，可是不理會不會拐到旁邊的倒楣者。
有兩班巴士是可以到摩納哥的，我們搞不清楚哪一班才是，不過這當然是交給林搞定，兩個人旅遊碰到這種事，只要有一個人的大腦可以運作就好，不然就是浪費資源了。林跑去跟那個看起來很討人厭的工作人員指手畫腳了半天，帶了一臉的不確定回來，很沒信心的帶我排在人龍之中。果然在臨上車前被請去坐另一班，看來還是要選一顆正確的大腦會比較省時間……
尼斯的巴士很可愛，乾乾淨淨的，往摩納哥的路線是先上山，再沿著海岸線走，沿路都有人下車，乘客都是一副在地佬的樣子。看到兩個東方人還會擠眉弄眼，觀光客大概是搭火車居多，當然也有可能是沒幾個人這麼晚才往蒙地卡羅走，黃昏時分，現在去的人只有賭鬼吧？那些摩納哥首都舊市區(蒙地卡羅可不是摩納哥首都啊！)聽說值得看的東西，在夜色中應該吸引不了人，沒關係！那不是重點，我們的重點就是去感受有錢人的氣派，那還有什麼地方比賭場更適合嗎！
仔細看了一下，摩納哥真是小啊，從進入摩納哥國境到離開，總共也不過三站巴士站牌，不小心打個瞌睡就睡過一個國家了，還真是要小心。
窗外的景色很美，右手邊就是一整片無遮掩的蔚藍海岸，左手邊是一戶戶深橘黃色的民宅。落日的餘暉閃爍在地中海上，海水藍得不那麼徹底，泛著淡淡的金光。林說，蔚藍海岸的原文該是AZUAR，蔚藍是最接近的翻譯，其實在中文，是沒有真正能夠解釋的形容詞。看著眼前這片，在短短三天展現出數種嬌姿的大海，有一點點了解林的意思。巴士上有人哼著聽不懂的法文歌曲，是低沉悅耳的男中音，應該還交雜著剛剛上車的中學生吱吱喳喳的背景音，不過耳朵自動過濾掉了。我倚著林的肩頭，在這一刻，莫名的覺得跟法國好貼近。
在GRAND CASINO下車的人只有我們這兩個觀光客，白色的巴士搖搖晃晃的扔下我們，這下我知道前人的體驗了。下車處的路面足有45度傾斜，我們站在路中，不知道該上坡還是下坡。太陽已經下山了，我們摸索著看到了那個很宏偉的建築物，看起來像是市政廳或是大教堂，不過，蒙地卡羅沒有這種東西的，那就是這裡獨一無二的大賭場。
賭場前是一整片的花園造景，兩側則是超高級的飯店，我和林遠遠的就被大賭場氣勢非凡的建築特色給震攝住了，大圓頂，整排的法式長窗，精雕細琢的雕像，鑄鐵的大門和雕花的欄杆……我們忍不住在夜幕將臨的Magic hour中搶拍數張照片，不過天色真是太暗，所得不多。
還記得我對摩納哥的印象僅止於那位出身好萊塢的葛莉絲王妃和那段唯美的愛情，賭場我不很清楚，但是聽說要穿著正式禮服。看到這麼了不起的賭場，有一點肅然起敬的感覺。進去賭的人都是百分之百的觀光客，這麼說是因為摩納哥嚴格禁止自己僅有的六千多名國民賭博，所有進賭場的人都要出示護照。這裡的公民是不需要交所得稅的，不知道為什麼國家還這麼怕她們輸錢。
圖三 露天咖啡座近照(我坐在裡面囉)
趁著還有天光，我們不急著進賭場，先在網友曾說過的，賭場旁的露天咖啡座落座，享受那種「我在蒙地卡羅」的氣氛。不過沒有想像中的優雅，想來跟我一樣，想要留下到此一遊回憶的人比比皆是，偌大的一片空間黑鴉鴉的塞滿了人，我們自己給自己找了位子坐下，侍者沒有理我們，不是因為跩，實在是她們太忙了，根本無法顧及。
我是餓壞了，SHOPPING是很耗費體力的，特別是我們只顧著買，根本無暇顧及五臟廟的需求，半天只喝了一杯咖啡，早就餓得頭暈眼花了。林非常清楚我一餓起來翻臉不認人的恐怖，(嘿嘿，不好意思的承認，他曾經是受害者)忙不迭的自己起身去找人來服務。很勉強的吃完難吃得很的三明治，又嚥下一杯沒有咖啡味的咖啡，我們終於承認受夠了，草草付帳走人，準備前往咫尺之距的grand casino大賭場。
在填飽肚子之前，說實話是沒有時間驚艷的。現在才算開始看清楚兩旁的建築，真的是怎麼看都沒有賭場的氣質。
賭場經驗我多少有一點，從小家子氣的大西洋城賭場到賭城之王的拉斯維加斯；從裝高貴的布里斯本賭場到豪賭爛賭的澳門，就是賭船都上去過，可就沒看過這一款。氣質過分豪門，貴族到一個不可思議。
雖然在之前讀過資料，知道蒙地卡羅是由1856年摩納哥親王夏爾三世（Charles Ⅲ）為了解決財務危機而開設的，而最知名的大賭場是建於1878年，由設計巴黎歌劇院的設計師加尼葉（Garnier）操刀。巴黎歌劇院我參觀過，其實眼前的建築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難辨別出是加尼葉的設計，只不過這樣的建物是賭場？我還是覺得匪夷所思。記得之前在NYU唸書時，也曾對蓋得像監獄的圖書館有過相同問號，後來才知道原來設計者從前專蓋監獄，NYU圖書館還是他第一個非監獄的作品。這樣說來，我還是應該感謝加尼葉囉？起碼他沒把大賭場蓋得跟結婚蛋糕一樣，(知名的巴黎歌劇院長得就像大蛋糕)。
賭場兩側是巴黎飯店( Hotel de Paris ) 與隱士飯店( Hotel Hermitage )，我們剛剛吞下那堆怪東西的地方就是隱士飯店旁的巴黎露天咖啡座。我想兩間飯店的一樓應該都是賭場吧？雖然我並沒有進去參觀。
巴黎飯店是歐洲最者名的豪華大飯店之一。應該也有百年以上的歷史，近來最貴氣的客人聽說是一次大戰後的瑞典國王。瑞典國王高斯塔夫五世曾多次在這裏舉辦豪華盛宴，招待歐洲上流社會的貴賓。
隱士飯店並沒有讓我留下什麼印象。是回來之後才知道，原來她的設計師之一不但是造巴黎鐵塔的高斯塔夫‧艾菲爾，而且隱士飯店還是號稱蒙地卡羅最迷人和最隱密的豪華旅館。豪華是蒙地卡羅的賣點，大概在這裡的東西沒冠上豪華就賣不掉了；隱密則讓我很意外，難道一樓外那滿滿的人潮是玩偶嗎？還是這些王公貴族很懂得大隱隱於市的道理？我是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裡怎麼能夠稱得上隱密呢！
圖四 很有名氣的巴黎飯店外觀
讚嘆完了建築物，我和林才準備邁開小步子踏上通往大賭場的石子台階。對車子沒有興趣的林無意識的說了句：停的跑車好多……我才將視線從賭場大圓頂移下看。車！你真是太侮辱他們了！只見一台台賓利、藍寶堅尼、蓮花跑車、勞斯萊斯在我們眼前一字排開，壯闊的程度足以叫雙B汗顏。林沒什麼概念，我可是仔仔細細地報上每壹台的車價和性能。算是我們運氣好，跑車居多，大概是因為正在舉辦F1賽車的原因，這些有錢人都把車開出來現一下。我非常想對著這些車子猛照，拜託，就是車展也看不到這樣的場面！不過每台車都有人在顧，我就很沒用的收回鏡頭了……林聽到每壹台名車的身價都要千萬台幣左右，橋舌不下。所以我才說不能叫他們「車」啊，分明就是一棟棟房子在路上跑說……
進賭場一定要出示護照。除此之外，還要附上十歐元的門票費。當然，全天下的賭場都一樣，這十元服務人員會換成兩個五元籌碼給你，賭場嘛，唯恐你不賭。決生死之地顯然是被隱藏起來，我們進去了半响，還只沉醉在皇宮內院的驚奇中，四周花園環繞，內部的天花板與牆壁裝潢異常華麗，如果你去過凡爾賽宮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了，這個賭場就長成那個樣子。最棒的是在凡爾賽感覺只能說是一個遊客，必須遵循著參觀方向等種種規範；這裡就不是了，花錢的是大爺，隨便你亂走，只不過我們仍然像是受驚的小老鼠錯進了迷宮，就是作夢都做得偷偷摸摸的，深怕大聲一點就會被請出門。可惜的是這裡依然必須遵守賭場慣例，不得攝影拍照，所以我們的單眼數位通通沒有用武之地。
做夠了當王妃的美夢，我終於甘願的陪林進去參觀重頭戲。到現在我都還很難相信，在美國待上七年多的林，居然從來沒有進過任何一家賭場！只見他很興奮的四處觀看，頻頻詢問。這你要我怎麼說呢？偏偏來的第一間就絕對不是一般賭場的樣子。
這麼說吧，以空間論，拉斯維加斯中已經有許多高級賭場，比如說瞞天過海(Ocean Eleven)裡的彼拉爵賭場，但這些賭場挑高是挑高，寬闊是寬闊，他的坪效也是很注重的。在該有桌子的地方一定有桌子，在該擺吃角子老虎的地方一定也不會少擺，賭場是要賺錢的，賭客當然是多多益善囉！
這裡不是，蒙地卡羅賭場的實際面積也許沒有拉斯維加斯的大，可是人進去之後，你一定不會這樣想。抬頭看，是圓頂挑高彷若聖彼得教堂的天花板，放眼四周，是足以容納將近兩個籃球場的空間，幾張桌子？我算過了，不多不少，正好八張。吃角子老虎機一台也沒有，全堆在後方的另一個空間了。這裡的賭客要的是貴氣氣派，那種人多觀光客多的地方，不是他們要的場所。
再說人吧！別以為你在這裡可以看到那種土財主式的豪客。那你可能要去拉斯維加斯的VIP室找；這裡的客人是比氣質的雍容華貴，慢吞吞的音調，懶懶的手勢動作，隨便哪一個都是一身長長的晚宴服，有的式樣簡單質料高級的藍絲絨，有的花樣繁複用色誇張的訂制服，相同點就是看起來的行頭都應該貴得嚇人。一個正在玩黑傑克(21點)的老太太脖子上就串著一大串的珍珠，每一顆珠子都有大拇指粗細，不只是珠子本身的流轉的珠光渾圓光亮，就光依她在的台桌，我幾乎就可以肯定是真品。想想一注低標要五千歐元的牌桌，玩的賭客佩帶的飾品是贗品的機率應該也不高。
就是發牌的人也都跟一般賭場不一樣。雖然正式的賭場都會給DEALER，也就是莊家制服，但是賭場多半配的都是領結和小背心，有些還會有金光閃閃或很俗艷的花色。可是這裡的莊家們都是黑燕尾服，每一個都像是參加晚宴的紳士，談吐和舉止也像紳士，看不到一般莊家逗樂賭客的方式。
而餐廳更不要說了。拉斯維加斯的自助餐是出了名的，雖然也有高級餐廳，但畢竟不是一般客人會去消費的地方。可在這個豪華賭場，最基本的餐廳就是法式西餐，看不到一長排的人龍，聽不到吵雜的聲音。
簡單的說，我覺得真正的觀光客，比如我們，在這裡都不自在。雖然我已經穿上小禮服，已經裝高貴，可是怎麼看這裡都不像個觀光聖地，我們這群觀光客只敢靜悄悄的遠遠觀望眼前的貴婦世家子，這些奢華無度的人們是舞台上的演員，明明是伸手可及的距離，卻好似活在兩個世界中。
這裡最高級的賭場深夜才開放，而且，限制要穿著非常正式的禮服才可進入。我們打算搭火車回去，最晚的一班據說是午夜，人生地不熟，連火車站在哪都不知道，看來是等不到最高級的賭場開門了。我向來不愛賭，不過林興致勃勃，索性把一個籌碼交給他，剩下的那一個是要留著當紀念的。
圖五 美麗的摩納哥車站
林沒賭過，我大致跟他說一下遊戲規則，就讓他自己闖了。當然是不能陪他的囉！我雖然不賭但是很迷信，情侶進賭場是一定要分開的啦，沒聽過情場得意賭場失意嗎？
我觀察林的動態，看來他也沒有膽子玩大的，只敢在擺明是給觀光客玩的那兩桌玩輪盤和21點，一注五歐元，說真的也是極限了。主力還是輪盤，這種遊戲算的是機率，如果只求殺時間是可以玩很久都不輸不贏的，但要博大就很難。林很可愛的拿著籌碼沉思，贏了就會露出很得意的笑容。都已經交代要賭好好賭了，還是忍不住三不五時回來報告一下戰況。林第一次賭錢，麻將不算，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小心的樣子，輪盤玩得煩了，也還是在21點的桌前觀望好久才敢下注，下了一把，看樣子是贏的，又溜回輪盤區。就這樣，我看著林，林看著輪盤和樸克牌，我們自封是全場最小氣的有錢人，玩了半天只扔給賭場十五歐元。
離開了紙醉金迷的大賭場，窗外已經是有點冷的黑夜了，我們埋怨著蒙地卡羅的不方便，行人道的超狹小甚至突然消失；埋怨著沒有英文地標；埋怨著高高低低的路面。突然一切又都回到現實，我們不再是活在城堡中的公主與王子，講話也可以大聲了，動作也可以粗魯了。林笑著說：大概這裡的人太有錢，大家都開車，所以人行道不重要；我也鬧著回道：這裡的人大概都受貴族教育，法文拉丁文義大利文都很行，大概忘了有觀光客是只懂英文的……
其實心底知道我們說的祇怕都有幾分真實，這個面積僅1.95平方公里，只跟唐朝時長安的宮殿一樣大，大概還不及倫敦的海德公園，卻是人口密度最高的國家之一，也是世界上治安最佳的國家，執政的王室沒有政敵，人民的財富受到嚴密警力的保護。這是有錢人的國度，我們只不過不小心踏進來，這輩子應該都沒可能居住於此吧？
踏入火車站是蒙地卡羅給我們最後一個驚喜。這個在地下室的火車站非常的後現代，鑲嵌在天花板的盞盞小燈把整個空間都變得遼闊了。約翰走路的廣告很低調的掛在候車室，黑色調跟週遭的灰融合的恰到好處，雖然我很無力的承認肚子的空虛感並不是任何光景可以滿足的，可是這個車站這個賭場這個環境這個山城……真得很像做了一場夢，不過這也是少數我沒有意願再重來一次的地方，夢嘛，做一次就好，重複的夢也是會讓人煩的。
附註：其實蒙地卡羅的食物飲料是真的很貴，不過一些普通的牌子定價是真的比較便宜而且免稅，可惜我是在找火車站時才發現這一點，所有店家都關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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