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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5-20 15:39:41| 人氣16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定 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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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自己洗澡,真是最大的幸福。
 能夠自己打開電燈的開關;能夠在看著蚊子在腳邊飛繞時,翻身而起,賞牠一巴掌;能夠在上廁所時,順便拎一本書進去,都是最大的幸福。
 今天早上,發明了一套自己下樓的方法,並且之後半小時又完成了自行上樓的一趟旅程,覺得又得到了一個天大的幸福。

 就是這麼簡單的幸福的定義,卻不矯情不激情,完全發自真心。
 這一切,只因十天前重重跌了一跤,跌出了難能可貴的新體驗。
 就只滑倒,落地,跌斷了身上一塊名叫股骨的骨頭,然後開刀,打進五枝長釘,然後受到醫師嚴格警告:爾後三個月之內,不准讓跌傷那一側的腳按原有使用習慣繼續使用,腳的功能,必須由兩枝拐杖完全取代,於是成了一位仰雙杖躅行,或仰仗輪椅方得行動的人。
 於是,有機會學習各種原本都只是輕而易舉的動作,學得非常狼狽,非常辛苦。雖然妻子迅即從太平洋彼岸飛奔回來,二十四小時晝夜隨侍身旁,但是,連打一隻蚊子都要她代勞,未免將她使用過度了,學習之旅於焉展開。

 要進演講廳巍然高坐講台上,無疑其中難度與講台同高。甚至連中場的茶敘時間,一杯茶水都得接受他人代勞;妻子將我送到男用洗手間,放我獨行進入,天啊,從來不知道這地板有多滑溜,多危險!從來不曉得用一隻手來柱杖,用另一隻手來替自己洗手的動作竟有這麼難,何況手有兩隻,洗完一隻還得換另一隻。在家中試行為自己洗澡,雖說缺的只是一隻腳而非一隻手,仍有靈活的雙手可供使用,沒想到光是把拐杖安置身旁,低下身,坐上矮椅,脫下衣褲,打開龍頭,都成了一件接一件的重大工程。洗完要如何為自己穿上衣褲,更是坐在矮椅上想了好久才想出辦法來。
 忽然想起幾年前,桃園縣政府要為一棟殘障人士活動中心舉行動土典禮,幕僚人員問我有什麼好點子,讓沉悶呆板的典禮生動一點,我建議他們:當天在貴賓報到處放上一些手杖,一些眼罩或耳罩,幾張輪椅,來賓簽完到,隨即自行選用其中之一項,多項也無妨,然後讓自己成為一位聽不到或看不到,或是失去了單手雙手、單腿雙腿的殘障者,以這樣的情境來全程參與典禮。
 如果不是殘障人,是絕難體會殘障者的一切的。
 如今,我也失去了一條腿,雖然只是短短三個月的失能,我卻擁有了難得的體驗機會,我終於知道,以往為人處世,常常要求自己「將心比心」,原來離真正的落實境界,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渴了,就倒一杯水喝,餓了,打開冰箱至少也有好多聊供止飢的選擇,上班就穿上皮鞋,下班就換上拖鞋,這一切,都是天天做得熟悉又自在的動作,從來不曾覺得這之中有什麼道理,有什麼學問,有什麼難得,現在終於可以以三個月的時間,來諄諄告知我自己:這些平凡事,其實都是不平凡之事,這些簡單無比的獲得和完成,其實都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終於在此時,為幸福做了最真摯也最深刻的定義了。

台長: 石頭牽手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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