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也是一種聲音 這是個異想的園地，如果你喜歡，把這裡當作釋放壓力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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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極度悶熱的房中，與我的腦筋打結的「無本耗時事業」進行決戰，戰況方酣時，突然室內電話響起，一看來電顯示又是隱藏，想想八成又是那個操大陸口音的詐騙集團來討罵挨？反正既然都我的腦筋已經打了死結，不如作弄作弄這詐騙集團，順便將積累多時的悶氣化成一長串詛咒，除了練練嘴皮子之外還可以尋點樂子。

 

正當心裡這一番計畫萌發時，接起電話，傳來的卻是有禮的女性聲音：

「不好意思，我是XX房屋的人員，想為您做個市調，不知方不方便挪出一點時間幫我做個問卷調查？」

 

「市調呀？……」

 

好吧，聽來不像詐騙集團，若是問到有關個人細節之事，便把等一下想捉弄人的卑劣企圖，或者累積很久想開罵卻開不成話匣子的創意罵詞，給他隨便飆個幾句，以防壓抑過久，火山爆炸。

 

於是，應了聲好。

 

接著一連串的關於買賣房屋、對仲介人員的重視條件、如果買賣房屋會如何選擇仲介……等等聽來都很正常的「公式化問卷問題」，我也回答得頭頭是道，令調查的小姐覺得本人「要求都是高水準」的讚詞都出現了！

 

我不禁私底下暗自仰天長「笑」，其實，活到這把年紀，還困在學術象牙塔內的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連報稅都不會如我者，是現代生活的「白內障」（意指白癡加上智障），連吃米都不知米價，買東西殺價還會臉紅的人，哪裡知道什麼房屋買賣這等複雜大事？

 

我自忖，那還跟人家回應得有那麼一回事一樣？

 

搬出什麼「物件買賣細節透明化」、「額外協助」、「辦理貸款或政府鼓勵優惠房貸比較」、「仲介的專業執照與事後服務品質」、「仲介費用抽取合理與否」……等等，都是在一瞬間我自己「醞釀」出來，聽起來超級專業的「名詞」，搞得市調訪員以為我對於買賣房屋「很有經驗」。

 

一匹迷路番驢被看做識途老馬，一時間腦袋上飄著「機智唬王」、「大說謊家」的皇冠降頂，心中竊笑得無法無天起來。

 

掛完電話約十分鐘，我這善於「事後回想」的找麻煩的腦袋瓜，果然又開始打結：我真的唬得很好嗎？真的聽起來沒有破綻嗎？如果人家其實知道我的底，搞不好悶頭暗笑的是她呢？那我豈不是丟臉丟大了？還好她並不知道我是誰……

 

我的巨大的「良心」法官機制又跑出來進行自我批判、譴責了。

 

這些經驗都不好受，最不好受的是，其實你知道有時候你的膚淺或自大，比你老練的人明明看在眼裡，可能你一句話就露餡教他們把你看個穿，但是他們可能不想戳破，或在你面前不說但事後關起門來和一群人大聊特聊、大罵特罵，把你當成談助或說笑材料，事後還廣播電台似的把你損了又損、嘲了又嘲，輕則辦公室週知，重則同業界全曉。

 

在我工作的環境中，天天在上演這戲......

老師們會聚在一起談某些學生好壞、校長間會聊起某些教授之前學校的風評、教授們會聚在一起道同業者的長短、大人們會關起門來「議論」自己孩子或親戚孩子誰比較有程度、誰比較沒教養之類的「閒話」（而且自己的小孩一定是完美的），或者，下班之後同事喝酒聊天把老闆的做作、主管的態度學得像土霸皇帝或者猥瑣太監一樣，大家大笑一場，然後仰頭一飲苦酒，有時不免想起被糟蹋的那事，還噙著一眼眶的淚，努力不滴下來，如此阿Q般的消愁法，說來也未免心酸（就像最近酒廣告播送的那個一樣）……

 

往往，我在聽著別人談助八卦、議論是非的場合中假裝陪笑，事後都會想，那些被講的人好可憐，在別人眼中竟然是這樣的低賤！然後出於「同理心機制」作祟，如果我也是那個被他們背後是非、嘲笑或批評的人呢？我常常因此感到心驚膽戰。

 

基於這個原因，我對人際之間的交往常採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作法，人與人之間相處在曖昧不明時最美，以為這樣可以杜絕別人因為與我不熟，故無法議論我。

 

結果，我錯了！

 

這樣只是使自己更加成為箭靶，因為他們的規則是，不同流合污的人就是敵人。

 

在職場的經驗裡，妳越是自命清高得像不食人間煙火，與人的距離均是禮貌地笑笑點頭，招呼不過是「吃飽沒？」、「家人都好嗎？」、「你今天看來很漂亮/元氣喔」的這種敷衍之詞，她們（容許我對此有性別偏見）越是可能在外造謠造得盤古開天、荒天謬地，只因為你與他們不熟，就算你想辯駁，也沒人幫你，更沒有人證可以佐證你說的是事實。

 

這在職場中屬容易被陷害的前五名，尤其如果這群如狼似虎的八卦踩屍者還打聽到你沒有強有力的「後台勢力」，還有如果不幸的你長得是外貌協會得獎會員、或者身具過人才華者，那你簡直就是那些流言狼犬者的箭靶！這群在社會以「射暗箭為生存」者，你就是他們各種陷害大全中最喜歡的「代罪羔羊」了！

 

如果，這種環境已經演變到了畸形的地步，就算沒有利害關係，只因為職位穩當，「大家吃飽閒著」、「沒事找事」而開始腐化，謠言的情勢總是會演變得更加流竄、人性扭曲的一面天天都在上演。（在譬如學校這種封閉環境，高學歷高自尊心的人尤其容易花盡心思搞這一套！）

 

其實，因為看透這些無聊而卑劣的人性與競爭遊戲，有時我真是對於這些不管什麼職場都會發生的人際感到無比灰心，嚴重到對一般交友都感到喪志的地步。

 

時常前一分鐘我才聽著三姑與八婆講A小姐的壞話，把她形容得像三八交際花，下一分鐘我看到她們遇見A小姐時馬上一副端莊有禮、輕語寒暄模樣，這轉變真的太快，目見者可能引發作噁、想吐等不適現象。

 

人何其只有雙面？

未婚的B小姐平常邋遢、辦公桌上衛生紙、化妝品、小雜物等亂成一團，眼見她喜愛的、家世不錯的甲先生遠遠出現，馬上雙手一揮將桌上雜物全「掃」進爆滿的抽屜，從LV包中拿出化妝品補妝，腳下的拖鞋迅速換成高跟鞋，原本說三道四、抱怨加謾罵宛如菜市場聲腔，一下子轉成柔音細語，搖著腰枝迎上前去。

 

或者不乏這種人。老是到處向人炫耀自己有親人朋友在XX界有關係，自己的什麼人和如今老闆的女兒是同學，爸爸的遠親是企業家或高官的結拜兄弟，到處可以沾親帶故，不管那種阿貓阿狗界的他都有認識的人在裡面，說得好像他的家族滿是權貴與人脈，而自己是條潛龍，此處是暫棲的淺灘。這種人的破綻在於他永遠提不出他的親朋好友的真正姓名，以作為別人「考據事實」之用，他還要故作低調說，我是不想利用某某這層關係，也不想炫耀，否則我現在早就是XX企業裡的少說不是主任就是經理了。（聽到的人嘴角通常都會歪一邊，哼笑兩聲）。他既然會出一嘴的「泡」，當然人話鬼話場面話的功力不在話下，面對考績主管，不知從何而來的滔滔不絕的「阿諛」之詞說得懇切至極，褒主管是前言，褒自己才是主題，還能臉不紅氣不喘把眾人合作的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標準的看高蔑低。

 

我總是暗自搖頭嘆息，而身邊善於演這種戲的男女同事，多如過江之鯽。（可見「厚黑學」這門學問，人間到處有能人---正所謂「尊嚴放兩旁、利字擺中間」！）

 

退隱多年，這些面具對我來說越來越難戴上了，平常沒有演練，想要裝裝樣子通常還會紕漏百出，加上臉皮又薄，不管做什麼事常常想太多，經常性處於事後悔恨狀態，致使人生悲觀不已。

 

有一次我遇到面試，某教授問了個問題，他隨意講出一個人名，問我知不知道他現在做什麼？我答：不知道。他竟然如「著猴」一般尖聲叫道：「你是學XXXX的，XX界的事情你應該都要知道呀？怎麼連XXX在哪裡教書、現在研究什麼你都不知道？」我還想說些什麼，他倒是擋掉不讓我說了，事後還向其他在場人士形容我「沒見過世面，連這些事情都不打聽打聽......」。我自認修養不好，但覺得至少自己還沒患了這種狗仔毛病。

 

我也自問，為什麼一定要作個「包打聽」、加入「八卦信仰團」、實行「狗仔唯恐天下不亂術」？

真的不知道，也不擅長打聽，別人可能覺得我天真的可以，故也不跟我說三道四，更何況這種「情報消息圈」都是講求「互相八卦、貢獻情報」，我自忖記人的名字與臉孔的能力特差，健忘得不得了，聽到別人「議論」某某人怎樣，因為陌生一聽過馬上忘記，所以謠言口袋中往往空空如也。總覺得這是探人隱私，也覺得沒必要知道別人「正在做什麼」、「在哪裡服務」、「薪水多少」、「做什麼研究」、「寫什麼書」、「如果他時運不濟，什麼時候可以把他扯下後腿來」之類的心機。天呀，人生沒什麼事好做嗎？而且人事紛雜，生命有限，令我想到包打聽的能力還得要將這些有的沒的，「全部背起來」，我就口吐白沫了……知道這些，或許日後可能有益、可能無益，但是基於自己都有一股強烈的「不想讓人知道，因為不想被別人當作談助材料」的隱私維護心理，加上不屑使心機、各人各作各的事的立場，我又何需去知道別人什麼呢？

 

只是，這於我是一大致命傷？友人消遣我這是現代社會必要的「術」，不懂等著被當。什麼都不打聽一下，搞不好遇到了十大槍擊要犯，還跟人家作朋友呢？

可是，身在職場，對沒有交往認識過的人，僅靠著少數人的流短蜚長就去判定一個人是否太武斷？還是淪為別人在競爭、鬥爭之下被利用的棋子？當我的心中不想累積些別人碎嘴中得來的偏見，抱著面對那人時能夠以公正客觀的角度去看待那人的「天真」，決定哪一邊都不靠，以為這樣最安全......卻不知道所謂批鬥與競爭的遊戲，不靠邊的人就是哪一方都可以向他射箭的人！

 

 

我厭惡極了這種職場生態。心中充滿不屑。就是傷痕累累也還是不屑。

 

活在這個世間，有時想要誠實率真的待人與被待，真的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