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與哲學概念的演繹者
—淺論奇士勞斯基
【導演簡介】:
奇士勞斯基,1941年出生於波蘭華沙。1969年畢業於洛茲電影學院,就讀期間即為電視台拍了一部短片【照片】。1970至1978年在華沙紀錄片廠當導演,六、七0年代他以風格獨特的紀錄片獨領風騷。
開始拍攝劇情片後,成為「道德焦慮之電影」運動的主要成員。1979年以【電影狂】贏得莫斯科影展最佳影片,1987至1988年間為電視台拍攝【十誡】,企圖用現代的觀點來詮釋古代的課題,而改拍自電視版【十誡】中第五誡、第六誡的電影版本【愛情影片】、【殺人影片】,更使其獲得國際間矚目。
1991年的【雙面薇若妮卡】,是他離開波蘭的第一部作品,旋即獲得坎城多項大獎。1993年再度以法國大革命以來影響深遠的歡念詮譯:自由、平等、博愛,陸續完成【藍】、【白】、【紅】三色影片,將他的創作生涯推向另一高峰。
離開波蘭以後的作品,透露出前期所少見的溫暖和希望的基調,並有較多著墨於個人的內在情感。隨後即宣佈退出影壇,1996年 3月13日因心臟病突發去世。
其重要作品有:
1976《疤》
1977《守夜者的觀點》(紀錄片)
1979《影迷》
1981《機遇之歌》(Blind Chance)
1981《無止無休》
1988-1989《十誡》系列電視電影
(其中電影版有《殺人影片》、《愛情影片》)
1991《雙面維諾妮卡》
1993-1994《三色》系列:
《藍色情挑》、《白色情迷》、《紅色情深》。
【總論】:奇士勞斯基是詩意的、哲學的,並且,某些方面而言,是宗教的。他的影像風格意象萬千,敘事手法寧謐而沈靜。成熟的風致,已經創造了一種新的電影語言。鏡位的安排、影像的流動、音畫的剪輯運用已臻至化境。而穿流其間的人聲配樂則成為他的特色,更強化了主題中命運與宗教的韻味。生命狀態的探索和真愛的追尋是不變的主題。其影片像一部豐富的生命交響樂,充滿了宗教與寓言的意涵。
1.【愛情影片】(十誡之第六誡)
「偷窺是慾望的結合,而慾望是愛的原動力」,奇士勞斯基以偷窺做為違反上帝不可姦淫的誡律。然而,故事真正訴說的,卻是對愛情的自省。
三十歲的瑪格達穿梭在各式各樣的男人之間,放縱荒淫。直至十九歲的男孩湯姆偷窺她的事件爆發。卻從男孩那裡重新體認已失去多年的純真愛情的真諦。
男孩因愛情的自尊受辱而自殺,而女郎則因此而陷入感傷、內疚、和絕望的困境。男孩喚醒了瑪格達對真愛的渴望,而孤寂、悲傷正是女郎觸犯姦淫誡律的下場……
2.【殺人影片】(十誡之第五誡)
「殺人是困難的,並不是像美國電影那樣,一下子可以殺死十幾人。」
少見地,奇士勞斯基在這部電影中顯現了他強烈的主張——死刑的意義何在?
罪犯在情緒糾結的情境下殺人(困難地)與獄卒在法律的掩護下無情地行刑殺人(簡單地),孰者更違反上帝不可殺人的誡律?
導演讓一個未受污染、良知純潔的年輕律師為我們揭露這引人深思的問題。全片最引人入勝處在殺人過程的醞釀灰綠的濾鏡下,凸顯著這個醜陋、可怖的世界。空氣凝滯得令人無法呼吸,一切表象如此平和,卻暗示某種事件正要發生。
三個相關人物的生命在此刻交會:一個無業遊蕩的男子,傑克,心裡懷抱著憤怒;年輕的律師慶祝剛通過考試,取得執照,二人在餐廳交會,卻沒有改變他們的命運。陰錯陽差的計程車司機搭載了傑克,成為喪命其手下的冤魂。
奇氏的宿命觀裡永遠存在命運的偶然性與巧合。「在思想的深處,有一些隱藏的動機會在未來發酵!」在一連串的機緣巧合之下,生命從此改變,以一種人們無法預期的頻度。
「藍、白、紅」三色中,奇士勞斯基也表達了同樣的概念。殺人過程遲緩而沈靜,一種焦慮、不安、恐怖、殘忍的氣息在奇士勞斯基的電影蒙太奇裡完整地展現。
3.【雙面維諾妮卡】
「每個人都曾隱約感覺到,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有位和你相似的人,過著另一種生活……」。
奇士勞斯基展開色調與風格的實驗,本片可視為「藍、白、紅」三色的前奏曲,也許該稱之為「黃色」。純粹談女性的電影——女性的感性、直覺與細膩。 波蘭、法國二個名為維諾妮卡的女子,同樣的外表、同樣愛好音樂、有著同樣心悸的隱疾。
波蘭的維諾妮卡選擇發光的志業,因而病發死在演唱會上;法國的維諾妮卡則選擇小學音樂教員,過平凡的生活。
奇士勞斯基擅長探索一種獨特的生命狀態,在女性,尤其是真愛的追尋。
4.【藍色】
「藍、白、紅」的意念來自法國大革命的口號——自由、平等、博愛。
但奇士勞斯基真正感興趣的是:自由、平等、博愛在現代裡,相對於人性的、個人生命中的意涵為何?而非只是一個空泛的、社會性的口號。
「藍色」談的是人們有選擇的自由
選擇一種生命狀態和生活方式的自由。而自由,除了有形肉身的自由外,尚包含心靈與精神層面的自由。奇氏在此揭示自由更多面向的豐富意涵,然而他的透視卻總是悲觀而絕望的!「人一旦有了慾望和恐懼,便得不到完全的自由。」
愛上一個人,勢必要因渴望的依存關係而喪失自由,逃避感覺、逃避生活同樣易因恐懼、迷惑而失去自由。「藍色」描繪的便是 Julie對自由意念的領悟,從而得到生命狀態的解脫與心靈梏桎的釋放。
5.【白色】
儘管制度可以做到社會公平——機會、法律與立足點的平等,「然而,就人性而言:愛情、(親情)是沒有平等可言的!」
愛是直覺與自私的產物;是完全奉獻的施受關係,此間,毫無平等可言。所以當 Karol想用以牙還牙的方法來報復他們之間的不平等時,便注定要失敗的。末尾,雖然他們重燃愛火,但女主角已身陷囹圄,一切太遲。
有趣的是:Karol 在法國的陽痿與困頓及回到波蘭的正常與發達,是否某種程度上正反應奇士勞斯基自己的處境與心情……
6.【紅色】
奇士勞斯基闡述博愛的微言大義。談的同樣是生命狀態的不安與解脫。
同樣是在牽巒乖隔的命運鎖鍊下幸存者的生命之歌。藉著退休老法官和女大學生模特兒之間生命的巧合偶遇,揭示人類的大愛中:除了男女的愛情外,尚有親情、同情心、對事物的關懷以及精神層次的友誼。因著這些高貴的愛,使人們能從生命的困境中解脫。
電影裡,奇氏大玩命運擺弄的機緣遊戲:從 Valentine(伊蓮雅各)、母狗、法律系學生、與法官;到白色的 Karol、茱麗蝶兒,藍色的 Julie(茱麗葉碧諾許)最後在同一條船上交會。而劇中法律系的學生一角,正是老法官年輕時的寫照,超越現實的時空,與 Valentine時時插身而過,再度印證導演神秘的宿命觀點,也為他的生命交響曲劃下永恆的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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