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第一章
公園中的相遇
(壹)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啊!怎樣?”
“可以請你把那該死的收音機關起來嗎?”光頭佬躺在公園的長木椅上,對著前面綁馬尾的家伙嚷著。
綁馬尾的是個瘦高黝黑的男人,他拿出收音機調了一下,聲音驟然變大,發出刺耳的聲音,而後又見他東調西扭才降低到比剛才更小。
光頭坐起身,不耐地說:”我的意思是可以”拜托你”把他們關起來嗎? Close! OK?
“啊?一定要關掉嗎?”馬尾瘦子問。!。
“對,拜托你!我須要的是”關掉!”我……我真的受不了收音機的吱吱叫,那種尖銳的聲音好像晚上睡著後有一個連的蚊子在你耳朵旁邊轟炸一般!
我說,如果你他媽的帶了一台5.1聲道的音響來這裡放著巴哈蔡依林還是大悲咒我都不介意!是真的,我只對收音機那該死的吱吱叫而已……別介意好嗎?這是我自己的堅持而已。”
馬尾瘦子發著愣聽完肌肉發達但皮膚白析的光頭說了一連串之後,又扭了半天才關上那個收音機。
“對不起。”瘦子對光頭說。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
瘦子摸著收音機,老半天後自顧自地說:“不是我的錯……那是你的錯嘍?”
“呃?關我什麼事?”
“你說收音機吵到你不是我的錯所以收音機吵到你是你的錯!”
“奇怪了,我他媽的只是要你不必對我道歉,因為這其中並不存在錯誤!”光頭有點惱,坐了起來。
“我了解我了解你的意思,我只是說不是我的錯所以我就覺得似乎在這件事中還要有人為此負責,這裡只有我和你,離我們最近的那個死小孩應該跟這件事沒關係,所以我才說是否是你的錯?但如果是不正確的或是說這種說法令你難受的話,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不要再道歉啦好不好?你一直在移植我的意旨……原本沒有的問題被你弄得僵在這裡,收音機關掉不就得了?”光頭男說。
“哦……阿我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對不起!”
“拜托,別在說對不起了!”
“抱歉……”
“吼……”光頭撇過頭去。
瘦子閉起嘴,看看天空,看看玩著溜滑梯的小孩,看著睡著了的流浪狗,又盯著滿出來的垃圾桶發呆;光頭被瘦子這么一弄,沒了睡意,就站起來伸展一下身體,看到瘦子正在瞄著自己,便問到:”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你說的話很有趣!。
嗯……”你移植了我的話題!”嗯!很有深度的說法呢!你一定很有學問,肯定不是天生要睡公園的命!”
“有人天生就要睡公園嗎?”光頭問。
“是呀!那是宿命!宿命!”
“什麼宿命不宿命的?誰是天生睡公園的命?不管你還是我,都可以在今天下午就離開這個或那個天殺的公園,去找份工作,然後在河那邊租上一個房子,徹底離開這種生活!人生上一秒和下一秒完全沒有必然的關連!”
“是這樣說啦!可是我想我這種充滿缺陷的人,腦袋裝臭大便早上又爬不起來……是有點難。”瘦子抓抓頭,苦笑。
“既然你已經對自己有了體認,那就代表你是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只是要不要而已!光頭說道,走到垃圾桶旁邊撿了一疊報紙,讀了起來。
“我今天第一次來這個公園。”瘦子說:”話語中有些遲疑,似乎覺得這是一個不太光榮的事實。
“我知道。”光頭盯著報紙說。
“什麼都不太知道!”
“嗯哼!”
“有什麼事是須要注意的嗎?瘦子問。”
光頭讀著報紙,老半天後緩緩地說:“棚架後面的榕樹上毛蟲很多,瓦屋和公園之間有一道一米多深的乾溝,下雨天有的時候會被淹沒,看不見,小心點不要摔下去。有時晚上有個帶安全帽的中年豪放女,別碰,很髒。其餘,沒了,歡迎你加入這個流浪著的天堂。”
“中年豪放女……嗯,這裡似乎是個好地方,我叫小高,你呢?”馬尾瘦子摸出一包七星香煙,遞了一支給光頭,兩人抽了起來。
“叫我Bill,比爾。”
“比爾?老被追殺的那個比爾喔?”小高笑著說。(追殺比爾:電影名,烏瑪舒嫚主演)
“是的,比爾!怎麼嗎?”
“沒有啦,我說的笑話一向很冷……Bill,,英文名子呀,為何取這個名子?”
“我喜歡喝啤酒,啤酒的英文是Beer,和比爾(Bill)很像。就是這樣。
以前我有個朋友也叫小高,但他卻很矮,哈!”
“其實我不姓高。”
“啊?”
“我姓藍,名高,念起來有些好笑,所以我都讓別人叫我小高;你聽到我的名子會不會覺得好笑?”
“不好笑。”
“真的嗎?大部分的人聽到這個名子都會笑!”
“沒辦法做什麼很直接的聯想,笑不出來。”Bill將看完的一疊報紙遞給小高。
“抱歉,我不看這種都是字的報紙,我頂多看看那種都是圖的報紙。”
“你識字嗎?”Bill問小高。
“什麼?”
“你是文盲嗎?”
“喂!沒禮貌!雖然我國中沒唸完,但起碼唐詩也會背個三百首……什麼文盲!”小高大聲地說。
“是呀,國文小老師,怎麼沒把國中唸完?”
“唉,不是讀書的料,祖墳風水不太好……”
“別亂扯,國中是義務教育,會不會讀書有什麼差別?要隻狗去唸都念得完。”
“我呀本來是他媽的快畢業啦!誰知道班上的班費掉了,我們那個雞巴毛班導師賴在我頭上,說我偷錢,我肏他媽的不爽就不唸了,我沒做的事我沒有辦法忍受別人賴我!啊!你能嗎?誰能忍受!”小高撇著嘴說。
“真委屈你了。”
“喂!Bill教授,你那間大學研究所畢業的呀?”
”沒比你好多少。”
“說說啦!”
“別問了。”
“好啦!說真的,五、六年前我回鄉下,聽說了那個雞巴毛老師……好像是教什麼雞巴毛地理的,年紀不大就不知道得了什麼雞巴毛病,死了!
我去問出他埋在那,然後再去上面拉了坨屎,哦……爽!還用屎……嗯!他過去高材生的我拉的新鮮有鑲著玉米粒的屎,塗在他的照片上,臨走前再用鐵樂士噴漆幫他的慕碑改成金色的……哇哈哈哈……”小高得意的得大笑,比爾也笑了出來。
“生前不報復,死後再來糟蹋人家,我認為搔不到癢處,而且很阿Q,!”
“你的意思是說我沒種吧!”
“我沒這麼說。”
“直說嘛!我又不會生氣,我要是不孬種,早就跟別人去混兄弟了,現在起碼也會比較好看一點。”小高說。
“真那麼恨他,乾脆在他的墓仔埔上釘生鏽的釘子,撤底破壞他的風水!”比爾說。
“你以為我沒想過呀?我有呀!可是不敢呀!等一下弄得太過份的話他半夜來找我怎麼辦?”
“你怕鬼啦?”
“誰不怕?”
“敢睡公園還會怕鬼?”
“當然還是會怕啦!那和在外面遊蕩的鬼不一樣,那是專門來找你的啦!誰不怕?”小高說到著,斜著眼問到:”你在公園見過鬼嗎?”
“鬼?呿!多了!。”比爾用著不屑的口說。
“耶?這樣喔?來來來,說說看說說看!”小高說。
“說這沒意思,我要真遇到假遇到還是瞎扯唬爛你也不知道,總不能要那個鬼站出來現身說法吧!”
“你就說說嘛!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起了頭,就停不下來了。”
“我不想說,現在不想說,大白天的。”
“那有!黃昏了!快點嘛!說點來聽啦比爾大哥!”小高急切地說,比爾看了他的模樣,真覺得那,種眼神不拿出來點什麼是澆不熄的。
“你這個眼神好像餓狗見了骨頭,不吃不行!”
“你別再狗不狗的好不好?你剛才說狗都讀得完國中我讀不完我已經一肚子火了;但看你要說你自己的撞鬼經驗,我就不計較了!說吧。”
“誰要說了?”比爾不耐地說:”我真說了,晚上你敢睡這邊嗎?”
“真的嗎?你是在這裡遇到的?在這裡?藍高興奮地問。
“這裡?哼!Everywhere!” Bill說。
“Av會兒?”
“到處!到處都是!什麼地方我都見過。”
“唉呦!我精通國語台語客家話廣東話,兩種原住民話,連日文都會一點,就是別對我說英文啦!”藍高大聲地說,非常理直氣壯的姿態。
“哦,大哥鑽研那麼多種的語言,想必不是睡公園的命哦……”Bill笑著說。
“吼!麥閣虧袜啦!緊供啦!”
“在這個公園裡,我見過,是見過,大多在下弦月的深夜裏,上弦月和滿月則大多在黃昏,也就是所謂的陰時……下午四點之後,而曾經,有幾次也在白天出現。”
“哦,真的……還有在白天出現的呀?鬼能夠見陽光嗎?”
“誰說不能?你的地理雞巴毛老師說不能?還是”台灣靈異事件”說不能?鬼就是鬼它真要怎麼樣,我們管得著?比爾說。
“是這樣啦沒錯,啊然後呢?”
“沒有了,就是這樣子。”
“肏!那只這樣?還有還有見了的樣子呢?”
Bill看了小高一眼,沒說話,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包皺巴巴的Marlboro香菸,叼了根在口中,藍高蹭了過來為他點菸,缺了兩顆門牙的嘴傻笑著,故意裝出一副奉承的樣子。Bill自顧著抽著菸,看著天空,沒有理他,小高知道他思考,不敢吵他,兩個人就處在這種有壓力的沉默下好一會。
“我能說的只有……”比爾老半天蹦出這句話,又陷入思考的沉默中。小高有些不耐煩,但也只能等待。
第一章
公園中的相遇
第壹篇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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