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鄉路
高雄紀行
歸鄉
退伍踏入社會,過了一段閒散的日子,說好聽是思考人生方向,事實上是跟本還沒確定自己做什麼最好。大概半年後,感覺極厭倦了自己的故鄉高雄,就與友人直奔台北。未來遠大而模糊的夢想,似乎在那兒才能找到滋養的土壤。
五年過去,相伴打拼的友人早已不知去向。做了一些工作、認識了一些好人壞人、交過幾個女朋友。
夢想不再模糊,卻依然遙遠。
忙裏偷閒,拎著簡單的行李,回到這南國的土地上,蒐集回憶的碎片。
最遠的樹葉也有著來自根部的養分,審視自己繼承了多少故鄉的氣息。
夜行貨車
坐在台汽的車上,行自三重就不支睡去,醒來已到彰化,打開眼的一刻首先看到的是一台夜行貨車而寂寞的眼神。
林懷民的雲門舞集近作:”向陳映真至敬”。林懷民說一開始他很失望,因為他決定這個主題前,整個雲門舞集只有兩個人讀過陳映真。如果林懷民認識我他就多了一個知音。我有他的小說,就是”夜行貨車”。(我也讀過林懷民寫的小說,大概更沒有人記得他也有個小說家的身份吧?)
夜行貨車的載著故鄉的物產與貨品奔馳在黑暗的大路上直到天涯,也載著富裕或貧乏回到故鄉。男女主角在尾聲時決定共赴那夜行貨車的終點,回到想望的最初也是最終之地。
小說意喻了遊子離鄉背井追求未來,摸索、衝撞、二十年、三十年,遊子心中的歸屬是故鄉嗎?或故鄉只是定義了童貞與青澀、勢必為成長的光彩取代,徒剩身份證欄位中的小小題示?
貓咪
我家有隻貓,叫Milka。公的金吉拉。上回我回家時已然快一年。回家十天,每天沒事就欺負Milka,牠倒總是逆來順受。
一年後我回來,不想欺負牠,倒想與牠好好玩玩,但結果牠見到我就大發脾氣,不讓我碰牠,我很納悶,再多的善意與好吃的零食也得不到牠的回應。
我媽說,一年前可能牠還小,一年後長大了,敢發脾氣,才對我兇。
這樣的說法很有趣。
我和我家人也一直有很深的心結與長期的衝突。但是現在的我覺得問題和心結依然存在,但已經不太想理會那些不愉快的東西,也就沒什麼衝突了。倒不是說長大了成熟了,而是覺得人生的困境與大問題更多了,沒有力氣拿這些老東西來找碴;真的很累。
泛黃的稿紙
我從櫃子裡翻出一疊泛黃的稿紙,學生時代寫剩的,就是我現在寫的。自從電腦寫作成了主流後就很少用手寫稿,覺得格外親切。
專科五年寫出來的文章不過六萬字,不是懶,而是態度。去年二月寫到現在剛好一年,已然十二萬字。
過去,那個似懂非懂的文藝青年寫作起來是很嚴肅的,如同焚香淨身擇日禁慾而後急筆行書不知東方漸白之事。
一篇小說,我處心積慮地收集資料撰寫架構,尋找與大時代大意義大是大非之下的兒女情愁悲歡離合才能下筆。好累!似乎每一篇都足以放在諾貝爾文學獎評審的書桌前,隨時可能得到通知去瑞典一趟!
這樣說好了,我的第一篇小說是寫日據時代後期一個台籍飛行員的故事,說的是兒女私情與民族大愛之間不可避免的衝突與悲劇。
天呀!我十九歲就在處理這樣的嚴肅的題材了,我是早慧還是個笨蛋?
交通
老實說,我是個滿守交通規則的人,或說,當我要違規時,我都會很長眼。在台北五年來收不到五張罰單。
台北的交通混亂程度是有目共賭的。我剛到台北時真的會在路上大發脾氣。
每次回來,在高雄的路上騎著機車,都覺得滿愜意的。路大條、車不多、好停車,很是輕鬆,心情也不再緊張。可是,話說回來,南台灣普遍不太尊守交通規則的行徑就成了激怒我的對象。
有時候,停在路口的我突然會被人叭,竟然是紅燈要右轉的人嫌我擋到路,叭我!天呀!紅燈禁止右轉,在南台灣好像沒人會管,是被默許的行為!還有,高雄沒有機車兩段左轉的事,不是跟著汽車一起轉過去,就是先違規跑到逆向的路口邊,等綠燈就直接轉過去!
更別說旁若無人高速逆向行駛的人了,還有小路口的紅綠燈跟本沒人鳥,真的只是裝飾用。
還有一件很特別的事,只要你高興,就可以把一整個六十米的大馬路的慢車道封起來辦婚禮/喪禮。沒人會抗議,大家有都乖乖繞道默默忍受。
中國人什麼最大?死人最大!然後新人最大。鄉愿呀!
食物
說句良心話,南部對食物本身口味的要求與用心程度,不是比台北強,而是遠遠地超越!
只要是南部人住在台北的,提到台北的食物,許多都一肚子火。如果對美食講究一點的更會將所有形容難吃的詞彙一併用上,而後再加個”呸”!
當然,台北中高擋以上的餐廳,大多有其不錯的水準,甚至更有南部都無法望其項背的料理(特別是外省菜);但普羅小吃與平價餐廳就不這麼一回事了。
對於食物,我有幾個評等,
第一級:”感動落淚、魂牽夢縈”台北一家;高雄六家。
第二級:”拍案叫絕、唇齒留香”台北四、五家;高雄很多。
第三級:”作工實在、口味不錯。”
第四級:”口味平庸、吃過忘記。”
第五級:”華而不實、粗製濫造。”
第六級:”狗看搖頭、豬見落淚。”
第七級:”快救人呀、幫我報警。”
高雄的食物板塊主要落在四級之前,而台北大部份的的食物,能落到四級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很大部份的口味都得用第五級以後來形容,似乎還有店想要挑戰不可思議的第九級……
我承認,食物有其回憶鄉愁的氛圍影響,有有用餐的主觀條件影響,但總不能如台北的店指著牛蛙說青蛙、加清湯還得出五元、烤肉先炸得焦焦的再拿來烤、熱炒一道菜整盤都是蔥薑蒜、肉兩口就沒了……氣都氣飽了。
2004/9 初稿
2005/2/6 重修
維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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