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老人像小孩,這陣子對這句話才算有點體會,長久以來對我爸的印象就是一家之主,不可對他無禮造次,但隨著他的年事已高,他的性情脾氣也相對的收斂不少. 記得有一次不知為了什麼我們意見不一,父女正在那僵持不下的時候,他竟然先鬆口的說”我不管,隨便妳想怎麼做都好.”,對他這種反應我還有點不習慣,事後問他怎麼變的這麼好說話,脾氣也好像好很多,他回答我”我老了!”. 想起這麼說的他跟我還是孩子時候的他相比,真是歲月不饒人.
就像有一次跟他去郵局辦事,雖已是懂事年齡但畢竟還是個孩子,而當時的公務人員不比現在,要她辦事好像你欠她錢似的,”為民眾服務”這五個字從不在她的工作守則裡,就連一個小郵局行員也是”官腔很大”. 那一次我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老爸還算客氣的問她,對方是個還算年輕的小姐,只見她略顯不耐的敷衍兩句,不清不楚的,老爸也按耐性子,再問她一遍,這時在一旁的我已心裡有數,做好爸可能要罵人的心理準備,如果這小姐再繼續”白目”下去,只怕爸那北方人的性子將馬上發作. 果然,那個小姐還是跩的二五八萬的,接下來只看到爸翻臉的大聲責罵,把她那惡劣態度,毫無敬業精神,徹頭徹尾的數落一遍. 那個小姐大概被嚇到,一下子不知怎麼反應,記得最後是她的上司出面圓場解決的. 事件過後,對於那位”傲慢”的”公僕”被修理只覺心中大快. 現在的公務人員服務態度真的好太多,服務人的,被人服務的,大家禮尚往來,不是皆大歡喜嗎?
年事已高的老爸,身體的狀況因年齡而日漸下滑, 然而固執或許也是伴隨著年紀而成正比, 我們也算幸運,爸對自己的身體是保養顧惜,不像媽”忍”字訣的實踐者,比起媽,爸實在比較不讓我們擔心. 在住家附近有一 個家庭診所,自從爸幾年前開了個頗大的手術,又加上裝心臟支架,定期的追蹤及藥物治療是必要,這位醫生心細與高明醫術贏得了爸的信賴,因離家近也儼然成了爸的家庭醫生. 說起這個醫生,初見印象是一位個子不高,頭已微禿,戴著金絲邊眼鏡,削瘦而蒼白的中年人,最讓我驚訝的是,他腳竟穿了雙古早時期,在我阿嬷家才見過的"木屐",診所雖不大但隨著他走來走去,那聲音叫人想不去注意都不行….
很多時候我們都以為我們的日子是一成不變,在我們週遭的人應該也是,只是在每一盞點亮的燈光下,每個家總有不同的故事,正在默默蘊釀發生~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就在爸媽外出旅遊回來,去看病時,診所招牌沒了,拉下的鐵門正上演著庭院深深深幾許…. 老爸以為自己看錯~ "又不是在看聊齋,天一亮全沒了…".他不解的是, 不久前還開的好好的診所,怎麼立時"人去樓空", 而且還”無跡可尋”. 四下打聽,沒人知道所以,唯一的線索就是對面藥房老板給的~”,醫生可能出國去了”,住的這麼近,藥房與診所還算彼此業務有些往來的,也不過知道這麼多....
老爸對於自己長久以來信任的醫生,沒有徵兆的不告而別,是有些不能釋懷,又加上臨時也沒能找到替補的醫生及診所,對這"再別康橋"的醫生更是懷念有加. 這天陰錯陽差,媽到這藥房拿藥,以前的話題是這個醫生,數個月後大家還是繞著這個”不告而別”的人打轉,不過這次藥店老板是真的有料可爆了~
藥店老板: “聽說醫生沒出國,只是搬到鄉下”
媽: “真的,在那裡? 好好的為什麼突然要搬?”
藥店老板: “在XX鄉,沒有地址只知道去那裡. 好像是”兒女私情”的事,情節不詳”
媽: “那你怎麼知道他搬到那裡的?”
藥店老板: “我查的,我想他不太可能出國~”
媽: “你還真厲害~”
我想厲害的是爸跟媽,就在大姊休假的這一天,一行三人驅車到這小鄉鎮來”兜風”,竟然讓他們找到這個醫生. 當時醫生見到這一家子的表情想必是”錯愕”+”驚嚇”. 一日為【師】(醫師),終生為【縛】（為其受縛）. 當然,醫生見面的第一句話就問,”你們是怎麼找到的,聽誰說的?”,媽顧左右而言它”沒啊! 亂找亂找就找到了”~媽這句話說的,真是瞎很大….
我猜想,醫生原本想退隱山林,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倆人好比神雕俠侶,又如楊x珊與x毅,想遠避議論與那他們可能會遭遇的道德韃閥,但這計劃,卻因這不識趣的一家人出現給破壞,活生生的,把他們或許想遺忘的那段過去,再帶回眼前~
而這樣三不五時的提醒會一遍又一遍的............
因為爸已約好了下一次看病的時間….
附記: 當時雖不在現場,但那狀況完全可以想像. 無意冒犯醫生的隱私,是非對錯只有他們當事人及老天爺知道. 只是想到爸那執拗又不肯輕易放棄的勁,不禁捧腹大笑. 希望沒為醫生帶來太多的困擾才好~ 真是服了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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