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每逢佳節倍思親的關係吧,突然很想念我的曾祖父。
曾祖父是個蠻嚴格的人,很多事情都要求完美,也許是因為他年輕時候是一位教師的關係吧。記得每次見到曾祖父,他總會詢問我的學習成績,然後會在那裡對我嘮叨一番,導致我總是害怕與他見面。每次母親說要去探望曾祖父的時候,我總會拿出千萬個理由拒絕,可是現在我想去也沒有機會了……
其實曾祖父是個很為別人着想的人。雖然每次他對著曾祖母大喊大罵,可是他在生活上總是省吃儉用,每次外公他們對他說不要把錢存著要多買點好的東西補補身體的時,他總是笑笑說對外公說:“不把錢存起來,以後我走了你們媽媽哪來的錢用呀!”每次他病了的時候,都執著地不要去醫院,他總說:“去醫院看醫生那麼貴,我還不如把錢省下來以後留給你們。”還記得以前每次外公從海外打電話回家的時候,曾祖父總是會高興上好一陣子。而且即使他日子過的多麼不愉快,總不會向我們抱怨,他總是不想我們擔心他。
其實曾祖父是個很愛家人的人。即使他總對我們有嚴格的要求,可是他還是很疼愛我們。每次當小阿姨在家鄉度過那短短的暑假要回去繼續學業的時候,曾祖父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到車站為她送別,每次我都看到曾祖父的眼眶紅紅的,可是臉上還依舊挂著笑容。當小阿姨上了車以後,曾祖父總會背過我們輕輕的、裝作不經意般地抹掉那已忍不住而流出來的眼淚。每次外公從美國回來然後又要走的時候,曾祖父總是分外不捨。因為年邁的關係,不能親自到遙遠的機場送別,所以當外公踏出家門要走的時候,曾祖父總是一直遙望著外公走的方向,即使外公已經走到了他視線外的地方,他還是久久不願離開……
曾祖父給我的感覺就是很有精力,從來都不覺得他像個老人家,反而像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當我們要去美國的時候,我看到了曾祖父眼裡的不捨以及那在眼眶裡轉動的……淚水。第一次我覺得曾祖父真的很年老了,那一頭蒼白的頭髮,那一臉證明歲月的皺紋,那開始不穩的步伐……儘管我不想承認,可是歲月真的不饒人。我突然覺得這些年來,我曾對曾祖父做過了怎樣的好的事情,可是任憑我在記憶的海洋中如何翻滾尋找,卻找不到任何東西,連記憶都是模糊的……我根本沒有為曾祖父做過任何東西……就這樣,我帶著内疚和遺憾離開了中國。那時候的我想,等我回國以後,一定要好好地對待曾祖父……
可是天意弄人。零六年的九月,曾祖父肚子開始不停地作痛,他以為只是小事,所以沒有對任何人說起。最後越來越嚴重,曾祖父也忍不住了,向我們提出了要看醫生的要求。連曾祖父平時怎樣都為了省錢而不去看醫生的人都提出了看醫生,那事態真的很嚴重了。後來診斷出來以後,醫生說曾祖父的腸道有一塊很大的腫瘤。當我從電話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掉到了深淵……最後,儘管手術做了,化療做了,一切辦法都用盡了,可是曾祖父還是敵不過病魔。在十月中旬,他還是離開了我們。就這樣,我沒見到曾祖父的最後一面,連最後一句話也沒辦法對曾祖父說……
後來有好一陣子,我們整個大家庭都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之中。事後我對母親說,我連曾祖父最後一面也見不到……母親柔聲告訴我,曾祖父走之前與她通過電話,他說要我好好學習,聽長輩的話……我想,如果我要補償自己沒對曾祖父盡過孝心的辦法就是依他的話,好好學習、聽長輩的話了吧,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所以,曾祖父,我答應您,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地努力學習,同時也會聽任何長輩的教訓,做一個正直的人,就像您一樣……
人生自古誰無死?總要過這一個關卡的吧,也許離開也是一種解脫,也許離開也是一個重新開始的好機會。曾祖父,希望您在另一個世界能過得更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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