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圖書館書架旁,隨手抽了一本皇冠雜誌下來,因為是張曼娟專題。一向對曼娟老師有那麼些親切感,雖然無非是曾經受教於她,嗯,更或許是曼娟老師的生活型態已經變成一種欲追求的典範了吧!
該本皇冠雜誌的介紹裡有些曼娟老師的童年照片,以及註解;都可以看出受寵愛而溫馨滿滿的家庭生活;是教人欣羨的。
也是年紀越來越大之後,知道世界上真的有各種不一樣的人以及人生,那種種樣板生活不是完全不存在,祇是不存在我的生活裡而已;也不因為這樣,它就一定虛幻,事實上是許多人唾手可得的。曼娟老師對於家庭生活的依賴以及其中的幸福感,是從小皆然,這麼安心穩當地成長,很是教人羨慕;那是之於我要過了二十歲之後才能逐漸體會的。
大學聯考完之後,我過了一段有點慘澹的日子,原因不在於我考得不好,事實上以我的高中成績,是已經考得相當「黑馬」了;那段日子是窩在人潮洶湧的縣立圖書館裡面看著一本又一本的散文小說,沒什麼系統,不會對於中外古典小說或世界名著特別有興趣,只是隨手拿了就看,看得有感動就會想寫信給作者,其中之一就是歐銀釧女士(1);而我大抵是從那時候開始藉著更大量的閱讀與書寫,來對抗這個世界的莫名其妙。
還記得因為知道可能會受教於曼娟老師,而曼娟老師和歐銀釧女士是五專同學,所以信裡就順著稱謂歐女士為老師。歐銀釧非常認真地閱讀過我的信,並且回信、回寄給我她新出版的書籍,在扉頁上寫著:送給十八歲的思想樹。
(一個孩子究竟有多敏感或如何成長,都是不可測的,我的父母也許沒辦法料想到那時候的事對我的「一輩子」影響有多大,我竟如是耿耿於懷,對他們也是一種傷害;我也明白。)
我一直不是個起眼的學生,就連上了大學之後都是這樣,面對曼娟老師的時候也是。大二時「現代散文欣賞與習作」(2)課上,拿了一篇文章給老師過目,不是課堂作業,純粹是自己寫的東西,老師很是鼓勵讚賞,我還記得那天是十一月四日,為什麼我記得那麼清楚呢,倒不是因為我對曼娟老師有否過分偶像式崇拜,純粹是很自我的,在我生命中的一些巧合。
那天給老師看的文章,後來定的題目是「他的臉」,寫的就是大學聯考完之後的事,由於曼娟老師的讚賞與鼓勵,我投稿到聯合副刊的一個大眾式的獎項;最後大抵是來稿眾多,原本預定只五名優選,狂增為十數二十數的佳作,稿費從優,付梓後每位入選者贈送兩本,其中一本我就給了曼娟老師。不過這篇文章得獎,其實是後話。
那天晚上回到家,情緒不佳的父親讓文章裡的情境又發生了一次,當天晚上我寫著日記,意識到這種「巧合」-數小時前我才將描述這種情形的文章給曼娟老師看過,拜日記之似,我永遠記得那天是十一月四日;之後我徹底逃離我的家庭,遠遠地。遮遮掩掩著手臂上的傷痕,爭取不到學校宿舍時,面對一板一眼的辦事人員,我撩起長袖上衣,一把拿過特殊案例申請表格的轉身之後,那樣掉淚。那真是奇特的經驗,在上班午休時到馬偕醫院留驗傷紀錄、申請特殊案例住宿、給系主任簽名,那年冬天年假還很耍灰暗自己在宿舍讀著《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
扯遠了,我是要說曼娟老師才對。
曼娟老師在我大學的時候開始成立「紫石作坊」,我其實是抱著一種羨慕又嫉妒的心情,覺得自己在寫作上不只是個泛泛之輩,但卻從不經營-想必於我而言,在紫石作坊這樣的團體組織中是一種經營;而我究竟是沒時間、沒辦法,還是膽怯於加入、更進一步地跟隨曼娟老師呢?我自己應該是傾向於前者,總是以白天近正職的工作以努力達到經濟獨立為由,疏離任何人事物(對於工作也不見得如何投入,是後來的自己覺得很汗顏的)。
大學畢業後在網路書店工作,策劃過一系列曼娟老師書系的主題,究竟有沒有達到銷售量大增的效果我並不清楚,藉那個機會和紫石作坊似有些不算接觸的接觸。
而後有段時間在電視公司打零工(3),當時的一位同事推薦我可以報考台東師院的兒童文學所。興致盎然地,我積極準備著不登大雅之堂的幾個得獎紀錄、成績單、推薦函準備甄試;推薦函部分的其中之一便是曼娟老師。
那時回到母校老師的研究室,不知道老師到底還記不記得我,但總之老師非常禮貌和藹地接受我的要求,寫了推薦函…
雖然甄試在三月六日(我又不巧把日期記得那麼清楚)放榜時,絕望地在國家圖書館門口發簡訊給一個朋友確告失敗落幕,方才開始準備參加考試部分。
拉拉雜雜寫了一堆勉強和曼娟老師接觸的片片段段,總都是親切溫柔認真的回憶;在我青少時期度過之後卻沒有什麼成績時,我安慰自己:人文社會學科總是成就較晚,但揶揄地想,就這樣無聲息地走過這一生也是十足可能,即使現在最愛對朋友開的玩笑是:等我出書,你要多買幾本唷!
但,天曉得呢!
(1) 不確定我是不是還有寫信給別的作者,但因歐銀釧的正視、重視,讓我特別感謝且印象深刻。
(2) 我也不是用功的學生,究竟是不是這門科目,並不是很確定。
(3) 只能算是打零工,雖然名掛節目企劃,但工作內容只是超時工作的工讀生罷了;不過同事多是真的經驗豐富的節目企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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