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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call妳的時候會加5400』在那個還用著A.B.call的時代。

還是把信翻出來看了。

在貓咪樂園BBS站的某個版，每個月都舉辦一次主題徵文，這個月的主題是「無法寄出的信」，我寫了，寫得掛羊頭賣狗肉，根本不是在寫信給誰，末了還說：

「〔寄不出的信〕在俗世的解讀已經有點單一取向，也就是「寄給已過世的親友」，其實倒也相當能夠理解的，已過世的親友是有的，相當親密的人，在她過世前的那段日子，然而於她、於她又要說些什麼呢？嗯。灑再多的狗血，她能夠淚流感動嗎？說穿了只是演譯著此方尚在世間者的情感罷了，是吧……。」

嗯，一種演譯而已，美其言可說是抒發吧！

學妹寫給我的信很多，很多……。今天和chialin去央圖，一路上有提到這件事，提到從前學妹寫給我極大量的信件，她說：『一個女生寫給另一個女生很多信，好奇怪吆。』chialin是不必寫信給我的，國中就是同學，當然住在同一個學區，連走路都花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每天都可以打電話給我「請安」。

chialin也認為我是獨立得過分的人，有時候久沒聯絡（大概四天她就覺得久了），電話一來還會開玩笑說：『妳有沒有想我啊？妳這個沒良心的人。』這回終要遠離台北，她也在交談裡要時不時發出抗議：『啊！妳要去好遠的地方了，怎麼辦…』

學妹雖然叫學妹，可其實年紀大我一年半，多情的雙魚女子，生得成熟美麗，我竟是以一張稚氣的臉喚她學妹；好一陣子我們還互叫「內人」，或者我是她的「主人」。她羨慕我獨立灑脫又理性（嗯，她認為）。崇拜之情溢於言表，文字裡的親暱深刻更不用說了。

那些信裡寫滿了『等我開完刀回台北……』，沒人想過這趟開刀會有什麼意外，好像所有的人都沒把僅50%的成功率當成一回事。正開始投入一段戀情的我，甚至是在她過世之後一個禮拜，才在一個陰陰雨雨的夜晚，得到這個消息。

她家在高雄，在高雄開刀，她一回到高雄之後要與我聯絡，成了頗困難艱辛的事，於是成疊的信件繼續累積；說「繼續」是因為她在台北的時候，要是想對誰說話，或來找我不著，都會寫下來給我。限時、限時掛號，每一封都是厚厚的一疊。

她在高雄的時候，也差點要照三餐給我「請安」，但電話費太可觀，有時候還得偷跑出家裡，去投公共電話；或者在醫院做檢查，痛極哭著的時候，投下公共電話，打到公司給我，哭著說痛，我則聽著咚咚的零錢聲……聽著她成熟外表底下單純稚嫩的聲調語氣。

她過世在滿二十二歲國曆生日那天，在病床間無聊的時候，高雄的朋友盡力照料她，常常去看她，可她還是用了一本筆記本寫了很多東西，說是要給我的。但她過世之後，朋友們給她的生日禮物，以及那本筆記本，她的媽媽都燒給了她；於是，她到底寫給了我什麼，成了無解的謎。

那是一段年輕揮霍的歲月，曾經有瘋狂的兩天，我們翹班翹課，消失在這個世界般的與另一個男孩藏匿在台北，男孩開著跑車帶我們到處遊玩。末了男孩飛車送她回高雄，她很感動。

年輕真摯的歲月，確確實實地揮霍年輕，各種方式；我情緒極低潮的時候，她待在我身邊「逼」我教她抽煙，她要陪著我一起憂愁。在後見之明的懊悔裡，我深切自責沒有好好照顧她孱弱的身體。

她是這樣的依賴著我，完全。

南台灣初春亮晃晃的陽光，照融了我的視線，我看到她的名字前面加了「故」，終不能自己，難再舉步。

這樣戲劇化的嚴重碎裂，最後在我的心裡到底變成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