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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6-09 13:22:31| 人氣15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A-jims』我躺在廢棄場裡,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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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彼得:

如果那個你喜歡的女孩子不再被你喜歡了,是不是也代表她的存在跟我一樣不再被需要?
那麼請,千萬,別將她丟進垃圾桶裡。
真的。
我的無生命,早該有其他更重要的生存意義。

A-jims

* * *

扭開之後滑到地板上的汽水瓶蓋。
一塊只用過幾次還算完整的橡皮擦。
結的過多使黑暗更加陰森的蜘蛛網。
一條舊褲子抹布。
一個破爛娃娃-是我。

躺在床底下究竟有多久了呢?

來這個家到今天,從身上縫線的損壞程度判斷,應該是第10個年頭了吧?
10年了。
10年在人間是一個怎樣的數字?對陪伴著孩子們渡過童年的玩具們來說,只是代表自己從需要變成不需要、從新寵兒轉化為過時的填充物而已。

這世界選擇了我,也淘汰了我。

我叫A-jims。
自落到彼得手上的那一刻起,他便歡心雀躍的這麼叫我,也不管我是個女孩兒玩的絨布娃娃,硬是吵著他爸爸買下。
當眾多娃娃都坐在櫥窗裡等著被挑選,那種氣氛是既緊張又害怕的-

我可不想被鼻涕口水沾的一身濕。

決定未來是不是會變成滿身口水味的臭氣娃娃,端看自己跟上了什麼樣的主人。
彼得很乾淨,白皙的臉和澄澈的眼睛,他對著我笑的樣子,著實迷人。
從他踏進店裡我就只是抱著欣賞一個可愛小男孩的態度而已,那種等著被挑選的緊張情緒完全不影響我舒服的坐姿。

一個男孩子怎麼可能買一隻絨布娃娃嘛!

可我推測錯了,彼得他買下了我。
從銷售量來看,我的推論是理所當然的-

男孩玩具銷量排行:

1. 一點美感都沒有的積木
2. 手腳僵硬的玩具士兵
3. 醜不拉雞卻很受歡迎的怪獸系列

女孩玩具銷量排行:

1. 身材還不錯的新娘裝芭比和她男朋友
2. 身材依然很好的流行服飾芭比和她的狗
3. 婚後沒有任何發福危機的泳裝芭比和她的私人游泳池

至於絨布娃娃的銷量,是遠遠落在芭比之後,甚至比不上泰迪熊跟其他填充布偶。

彼得用他童稚的聲音大呼著”阿吉斯!”、”阿吉斯!”,整個玩具店裡充斥著我的新名字,其他玩具們用眼角餘光瞄著我,有的甚至瞪大不可思議的眼睛,也有自以為會被買走的醜怪獸垂頭喪氣。

哼!被買走的是我,怎樣?

在彼得懷裡的我露岀得意表情,快速的結帳動作讓我更快離開玩具們天天面臨選擇與淘汰的殘酷試場,對那裡我沒有眷戀,因為玩偶們的出生就是為了被孩子們疼愛。

我隨著彼得回家,和他一起生活、玩捉迷藏、聽他透露他把餅乾藏在襪子裡的小秘密,他把原本的”阿吉斯”改成親暱的「A-jims」,叫的時候必定嘟起小嘴、還須伴隨他刻意裝的可愛嗓音。

跟著彼得的日子,他總帶著我到處跑,有時候甚至將我放在書包裡背到學校去,但是絕對不能被他的同學們看到-一個男孩子帶著女孩玩的娃娃出現,畢竟是會被嘲笑的。
但事情發展總是不從人願的,有一次回家路上彼得跑的太快,將我抖岀書包-天曉得我在書包裡頭多死命的要抓緊-
落到地上的我彼得並沒有發現,而是走在彼得身後的一群高年級男孩子們將我撿起,他們將我的身體上下拋丟,並用揶揄的聲音叫著彼得。
彼得發現我,臉上立刻泛起羞愧的潮紅,他鼓起勇氣向那群該死的男孩們討回,高大的男孩卻故意將我拋向天空,三人來回傳遞,一點都沒有要還給彼得的意思。

「還給我!」彼得大聲吼叫著,跳躍他矮小的身軀。

「把A-jims給我!」彼得一次又一次叫著、一次又一次跳著,他上下躍動的身軀,呈現在我眼裡是滿滿的哀傷。
「什麼阿G啊?男生玩女生的醜娃娃!好好笑喔!」如果布偶的存在可以擁有生命,那我現在就想揮他一拳。

我與彼得的悲傷躍動停止在爸爸來的那一刻,爸爸一把將我從那群沒教養的孩子手上奪走,痛斥了他們一頓,接著帶著淚眼涔涔的彼得回家。
坐在車上的彼得,緊緊將我擁在懷裡,紅紅的鼻子、紅紅的眼睛,在我眼裡像個小丑的彼得,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我必須為了彼得存在,但是彼得呢?

我和彼得的美好時光一轉眼就過去,自從彼得對隔壁的女孩安娜產生不同於我的感覺能量,他便不再和我一起了。
那能量必定是美好過與我玩樂的千百倍。
彼得不再需要我,他將我放置在房間裡頭,任我一個枯坐枯等。

如果一個被製造就是為了被需要的娃娃不再被需要了,那還剩些什麼?

趁著沒人的時候我梳妝打扮,希望讓彼得看起來好一些,或許他會憐憫的再將我抱著懷裡;但我所能做的也僅是把掉出來的棉絮塞回脖子裡去,扯扯衣服使皺折平順些-畢竟我打一創造出來就只有這身衣服而已。

彼得不再看我了。

我破舊不堪、骯髒至極,一個夜裡彼得不經意將我踢落床底,我相信他不是故意這樣做的。
從那天起,我便一直待在這裡,他沒有刻意去尋找我,雖然好幾年前的某天他曾經稍稍對媽媽問起我,但媽媽回他不知道,他就沒再找過我了。

這裡有蜘蛛、偶爾有蟑螂爬過我的身體,我的脖子斷了,怕輕輕一動就將身體與頭分成兩半,於是他們踩過我的時候,我只能喊著「滾開!」
透過室內的燈光我可以看到房間裡有人走動,能夠看到彼得在房裡活動的腳步,我感到一絲欣慰,偶時看到他蹲下來的身影,都讓我緊張不已。「我在這裡啊!」我大身吶喊;他沒有聽見。

前幾天房裡出現了另一雙腳,那是女孩子的。
是長大之後的安娜嗎?聽那聲音好像不是,是我從未聽聞的。
彼得將女孩子帶進房間裡,她參觀了彼得的房間、彼得的一切,卻忘了參觀陪著彼得成長的重要的我。
女孩是誰?是下一個取代我的人嗎?
我忌妒、憤怒、悲傷的想咆哮!我在床底下憤恨的抓著地板,深刻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朝思暮想、並忌妒著有別人的彼得,這是愛嗎?

我想要回到跟他在一起的時候。
卻清楚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媽媽來彼得房間打掃,並準備要清理掉一些不要的東西。她在床底下將我掃岀,彎身拾起,我以為我被救活了,並感激的看著媽媽,她隨手將我丟進垃圾桶裡。

那僅僅是撲通一聲,我的無生命就宣佈正式死亡。



彼得,你在哪裡呢?
在你的心中,我不該是永遠可愛討你喜歡的嗎?
而我現在躺在廢棄場裡,喘息。


台長: 黃澄澄芭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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