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陽光透射進粉色窗簾的床鋪上醒來;然後走進巷口或者對街那間有放漫畫櫃的早餐店,這時如果時間若夠早就會去幫爸媽做準備工作;中午十二點左右回家抉擇今天究竟該不該出門念書,又該去哪裡念;而這時往往就會因為自己一個人沒動力而選擇待在家裡;下午兩三點的電視大多是精華版的重播節目,或者是危言聳聽的長高藥、減肥藥的廣告肥皂劇;然後晚上往往獨自和小力還有Hana面面相覷,牠們在八點(或者更早一些)會開始黏著我搖尾巴或是喵喵的叫,那代表吃飯的時間到了;九點我通常會轉到幼幼台看海綿寶寶,而93%(別問我怎麼算的)是我已經看過一次以上的情節內容,但是我還是會執意看完它,然後笑;九點半開始小力會不安地跟前跟後,用牠天真又無奈的杏仁眼直盯著我,示意我要帶牠出門去尿尿;十點或者晚一點我弟會從他的和式房走出來─也可以說是從他的網路世界走出來─然後到客廳來看電視;我發現我必須花半小時左右完成完整的盥洗程序,比較偷懶時大概十幾分鐘;我會注意十一點到十一點半這段時間手機的來電,比起過去,我知道只需在這半小時內等待,其他的時間我對它可以說是不寄予任何感情了;如果我姐在家,我就不會沉溺在電腦桌前太久,因為她總是比我更沉浸更需要它,常常我就寢時,她才剛打開桌燈,但我會把房間的燈關掉,然後在凌晨兩三點或更晚,整間房間只剩下接近地板的小夜燈的微弱黃光。
看完《REPLAY》這本書以後,我懷疑我的生活有可能比重複過著”18到43歲的日子”更加的狹窄,我的生活雖然沒有某天終將砍掉重練的悲劇性,但是我的每一天似乎和前一天沒有太多連續上的意義,我可以隨時忘記今天中午吃了什麼,我可能會將前天發生的事與昨天的混淆在一起,我永遠串不起一部通史,而是殘缺的斷代史,我能詳細地口述故事的每一個精采的部分,但是卻無法記起每個事件之間的序列與關係。有好多次,我試著寫日記,但發現我永遠記下最抽象的內容,而在那裡面,真實的事物很少,等到過一陣子我回頭看,我已經記不得那些情緒與故事是在什麼情況下發生的,我才發現自己早已預設這本日記有天可能曝光,因此用語盡可能隱晦甚至說謊,這下子連我自己都蒙在鼓裡了。
如果問我為什麼要找到另外一個人,一個在心靈上可以交流的人,我想這會是很重要的因素吧。如果我無法想起所有的事,那些美好的回憶有人可以一起溫習,多好;如果我無法記錄生活的瑣碎,有個人可以幫我串起這些瑣碎,多好;如果有個人可以陪著妳寫一段在宇宙裡如同塵埃般的存在的歷史,多好。好險我的生命不會REPLAY,因為這顆塵埃的珍貴,就在於它只能是唯一的、無法重生的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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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傑夫對潘蜜拉朗誦的《薄伽梵歌》的詩句,這是令我最感到悲傷的距離。
你和我,阿朱那,我們已活了許多世。
你遺忘的,我全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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