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陽台─極簡風 黃士鈞博士(哈克)的專業與生活。哈克專長：隱喻、解夢、生涯規劃系列卡片帶領人訓練。哈克最新文章、課程，以及工作坊帶領邀約，請至連結書籤點擊進入FB哈克粉絲團。

1,784愛的鼓勵 96訂閱站台

才剛度過2013年的跨年，就遇到了不知所措

上星期的一個早晨，接起了錦敦的電話，不知所措的淚水硬是比話語先了一步，我跟錦敦說，需要你陪我說說話

錦敦說，我下星期一要去台東，你跟我一起去好了。

於是，星期一，星期二，在台東杉原海邊，度過。

 

我們走長長的山路，一步一步的說心裡頭的擔心、掙扎、還有一波一波湧上的不知所措

 

像是老天爺安排似的，星期二的清晨，民宿老闆的爸爸，說著手中一顆他燒出來的陶珠的故事

 

六十幾歲的老爸爸，說自己人生只會兩件事，會蓋房子，還會燒茶壺

 

聽著故事，才懂一點點，捏陶燒陶，原來是兩件事

陶珠、茶壺，都是先捏陶土成形，然後進窯燒，後來才有了燒成的細緻的茶壺與炫麗的陶珠

 

老爸爸拿出一顆像極了銀飾的陶珠，說：「這顆陶珠，只有土喔，沒有上釉喔，在柴燒的過程裡，木材燃燒的溫度，連續柴燒二十天，逼出陶土裡的金屬顏色，燒出罕見自然閃爍銀色的陶珠。」

 

我和錦敦，手裡拿著這顆像極了金屬材質但紮紮實實是陶土燒成的陶珠

目瞪口呆

 

老爸爸下一句話更震撼了我：「一千顆，一千顆捏成了珠子形狀的陶土，只燒得出這麼一顆金屬光澤的陶珠。」

 

哎呀

 

原來，是這樣呀......

原來珍貴的發生，這麼難得，這麼容易出錯啊......

 

 

 

老爸爸說，大家都用電爐來燒陶了

老爸爸說，他在六龜的老朋友，一個人住在山上，堅持用柴燒，用最自然的方法，用最久的時間慢慢燒，卻燒出最最珍貴的陶珠與茶壺。

電爐燒陶，通常三到四天，燒出一個作品

 

而柴燒，一燒，是二十天。

柴燒，要用手，不間斷的送柴進爐裡，二十天，沒有上床睡覺，老朋友都只是瞇一下，然後就繼續不間斷的送柴進爐，燒，再燒，再燒......

 

原來，是這樣呀

原來，要這麼努力才有機會的啊.....

 

戴著棒球帽的老爸爸，繼續說，

十年前，他從學校退休，開始學捏陶土，做茶壺。他拜了師，每個星期有三個晚上去認真學做茶壺。這樣連續了三個月，

 

他說：「三個月後，三個月後，我只做成了半個茶壺，因為，另一半是老師幫我完成的...十年後，現在，我一個茶壺做成以後，幾萬元都不一定買得到，可是那時候，三個月，很努力喔，可是只做成了半個茶壺。」

 

然後，即使到了今天，已經是藝術家等級的創作者，老爸爸說：「送進去柴燒，連燒二十天，出來，至少有一半的茶壺，是燒壞的。」

 

原來，是這樣呀

原來，珍貴的發生，在一開始的時候，只能自己做到一半，在最後的時候，老天爺也只給一半的完成啊.....

 

清晨，在台東杉原的海邊，我震撼著，手裡捏著銀色光澤的陶珠，久久不能自己

 

＊＊＊＊＊＊＊＊＊＊＊＊＊＊＊＊＊＊＊＊

一千顆手工捏好的陶土珠子，送進柴燒二十天，開爐時，期待真的不一定會等到

三個月，認真學習，卻只能捏成半個茶壺

而十年的歲月，熟練的手藝，送進柴燒，老天爺也只給一半的完成

 

一千顆手工捏好的陶土珠子，送進柴燒爐之前的畫面

讓我想起了自己笨拙又慌亂的二十歲那幾年

 

那些年，追女朋友，被拒絕的次數遠遠超過被喜歡的次數

那些年，找不到人生方向，灰灰濛濛一直是人生畫布的唯一顏色

於是，在學校大大的湖邊，我繞著湖邊，走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如果真的計算，說不定真的繞了一千回那個大大的湖畔......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裡

我知道原來的主修，電機工程，我真的不行，我想可能不是我的未來

可是，那，什麼是？

 

因為不知道是什麼，年輕的歲月，不知所措，就只能用自己的腳，一圈又一圈的繞著湖畔，跟老天祈禱著，可不可以，繞著繞著，繞出一條路啊？

 

所以，聽到年輕的朋友不知所措時，決定騎腳踏車去環島，決定背起背包去西藏，我總是會深呼吸的佩服著，哎呀，可以這樣決定要這樣鍛鍊自己的力量呀？！

 

當年，我怎麼不知道可以這樣鍛鍊自己呢？當年，我怎麼就只會繞圈子呢？當年，怎麼沒有流浪者計畫呢？當年，為什麼強尼走路的夢想計畫，還沒有著落呢？

 

怎麼就只會這麼笨拙的，憂鬱地，一圈一圈地繞了上千回的湖邊啊？

 

還記得畢業典禮那一天，夜晚到來，燈火通明的的校園，同學們興高采烈地和家人要參加畢業典禮，而我，不知道這張工學院的文憑，對我有任何的意義，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騎著追風摩托車，往學校後山的荒路上騎去

 

我不知道我可以去哪裡

 

我只想，離光鮮亮麗的畢業典禮的亮光，遠一點就好

我只想，離那個眾人群聚的大禮堂歡樂的聲音，遠一點就好……

 

在那個歲月，只能逃離，卻不知到可以去哪裡，

在那個歲月，真的不知道，到哪裡去，我才能安身立命

大四那一年，我常常我不敢回家

因為，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畢業以後，你要做什麼？」

當兵第一年，當兵第二年，我更常常不敢回家，更不敢回苗栗爺爺老家，特別害怕過年的大家族聚會，因為，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退伍以後，你要做什麼？」

 

一千顆的陶土捏的珠子，

像是繞著湖邊走了一千遍，

更像是一千個笨拙又不知所措的一天又一天，

那時候的一千多天，都像是柴燒出來上千顆損毀的陶珠一樣

 

望著那一千顆燒毀的陶珠，

當年我唯一做到的，只有不放棄、繼續找路，不回去那條我知道不是路的路，然後，不放棄地用手捏塑一個又一個不同材質、不同形狀、不同花紋的陶土珠子，再帶著祈求的心，送進柴燒爐裡，再經歷柴燒的烘烤... 

＊＊＊＊＊＊＊＊＊＊＊＊＊＊＊＊＊＊＊＊＊＊＊＊＊＊＊

 

台東杉原的海邊，

老爸爸眼睛發亮地，說：

「柴燒，很慢，很費工，可是，真的燒出來的，真的很美，你們看。」

 

東海岸的風，白天，從海裡那裡吹來

東海岸的風，夜裡，從山上那裡劃過來

老爸爸的話，在山林與海沙之間，也在我的心裡，迴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