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7日一早近八點，到達了民生社區新中街的棒壘球場。為了擇日在六月底，讓七十歲慈誠長者體驗打打地面高爾夫球的樂趣；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彭仲達早已購置安排了一切該準備的人事物，也約了團隊工作人員就在今天先行試打，期待培養為種子球員後，再傳承教授。
九點多，分別由彭仲達和新北市總幹事江先生說明傳授要領後，開球比賽。揮桿賽程中，十幾位男眾又噱又打，笑聲四溢；快樂神情，活像稚齡小男孩般享受著運動流汗的愉悅……
賽程在十一點圓滿，比預期中順利提早達成了。「彭師兄，這活動很好，要繼續辦下去……」、「彭師兄，感恩喔……」就在一句句鼓勵道別聲後，彭仲達問了問我：「時間掌握得還不錯。回去沖個澡，再去樂生跟許師兄會合，好嗎？」
「嗯，那你先跟許明捷說，請他們先吃午飯，別等我們。」上了車提醒說完後，正巧下車往大排長龍的知名餅店採購。
「瑜美人，中午有休息嗎？要不要一起去看爺爺？」兩個問號後，傳來了她一句句肯定：「好啊！可以啊！」
「那妳在門口等，我們十五分鐘後接妳。」掛了手機，下車往便利超商購買飯糰，餵飽身旁這位專屬的司機老爺子。
福壽舍前花草垂 恰似爺爺床上歇
「唉，師姑種的這些花草，怎麼都往下垂咧？」進入福壽舍前，許是豔陽過度曝曬；右側花園中的花草奄奄一息，讓我猶如林黛玉般地呢喃感嘆。
「爺爺！」一推門，兀自習慣地喊。微笑的金爺爺正由看護欣蒂餵食稀飯。
看到了蔡麗瑜，不知怎麼地；自稱溫文儒雅的許明捷，竟然當面伸手想敲打美人頭，嚇得那條笨笨魚到處閃躲。咦，這到底是哪齣戲中劇咧？
有法親自台南來，健談的彭仲達和遠道而至的潘燕欽、葉玉清夫婦聊了起來。
「美蘭師姊，妳趕快來試吃這一道！」一照面，疼我不下許明捷的林葉師姑極力招呼。為了活潑場面，當然得犧牲小我；戲說林葉獨對台南師兄師姊好，撒嬌噱她最偏心……
「嗯，好香唷！」挖了花生泥入碗，和蔡麗瑜享受著大啖「吃菜尾」的從容與悠閒……
知道我們到來，立即下廚切水果的童素娟和女兒李宛縈特別端盤侍候。嗯，真是歹勢！
「爺爺說的話，妳都聽懂嗎？」挨近老娟娟身旁，超文靜的她搖搖頭輕說：「聽不太懂。」
「嗯，每次彭仲達和我聽爺爺說話都要很認真聽，還不一定聽懂。尤其是那天來，虛弱的爺爺很想說什麼，但我們還真是搞不清、聽不懂……」
當林葉拿著湯勺要手持菜刀的許明捷切碎石花凍，哎，知道嗎？「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可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這位許老爹竟然唸唸有辭、揮刀耍起寶來了……
難怪，笨笨魚事後私下悄說：「老爹，昨天話好多喔！他跟爺爺一樣精神很好，都很高興的樣子！」
嗯，今天的金爺爺精神略略回升；的確不同於，五月三十日當天所帶給我的驚心與感嘆……
五月三十驚探望 複雜心情處谷底
四月二十日北上就醫，住不慣台北月餘的婆婆；五月二十八日，在大伯開口下欣然返回了苗栗。那晚，在內湖參加小女兒暑期赴美遊學說明會，當全體靜默專注聆聽時，彭仲達的手機突然響驚四座……
「是許師兄來電，他說爺爺狀況不太好；要我們走一趟……」聽完彭仲達悄聲轉述，咱倆立即商討務必盡快擇日前往。
「你們可以待多久？」當天八點多一到，剛醒來的金爺爺正由看護欣蒂幫忙梳洗。一看到我們，金爺爺立即不斷重複詢問這句話兒。
「爺爺，沒關係，有什麼事，您說啊！」一說，金爺爺沒啥反應，於是彭仲達補明再說：「嗯，我們可以待兩個鐘頭後再離開，沒問題！」
「他，那兩天不吃不喝，還腹瀉了透明膏狀的液體……我想，他該不會是真的要去了……我就弄妳以前拿來補氣的蔘液給他喝，一有點力氣了，就罵我說別把他當試驗品……他還說，人畢竟是執著的，會不會是捐骨頭給他的那個年輕人，後悔了想把骨頭要回去……不過，金阿伯他還真的修得很不錯；人很不舒服時，他愈是念佛唸得很勤、很大聲，毫不顛倒……」感覺林葉似乎覓到避風港似的，她侃侃訴說，我們靜靜傾聽；此刻，金爺爺的高深修持，也的確教我暗自佩服動容……
「爺爺，最近我媽媽身體不好，這陣子，我和師姊都寸步不離照顧著，所以沒能常來看您……」彭仲達一說，我也對兩老來個事後說明：「四月底浴佛那天，婆婆正在加護病房，所以我們沒法來……」
「明年是佛堂六十週年慶，你有彭師兄這個大護法，所以您還不能走啦！」聊呀聊，林葉突然不避諱地湊近了金爺爺身旁附耳大說，也毫不阻擋地任我拍攝。
「每個人的功能不同，台南許師兄也是大護法。」金爺爺接著說。
「彭師兄、美蘭師姊你們來了喔！」不久，樂生院友顏秀玉、杜銀花也來探視金爺爺，看到我們，不忘開嗓笑打招呼。
「美蘭師姊，我帶妳去看一盆很特別的花！」林葉突然開口引我走向佛堂，「妳看，我把它放在這裏供佛，妳幫我拍下來。因為這盆刺球花的花期只有七天，很快就會謝了。」
聽林葉這麼一說，合十禮佛後，迅速拍下一張。吼，明明充飽電最近卻老愛鬧脾氣的柯達小傻；此刻，它硬是自動關了機，理都不理我。哇哩咧，好佳在，攝住即是永恆……
「師姑，坦白說，爺爺年紀這麼大了，還好多虧有您盯著照顧。」傾聽著老人家心事，當然也熟稔地沒大沒小對她揶揄笑說：「師姑，可是爺爺又沒說他要去見佛，您幹嘛開口要他不要走咧？呵……」
林葉以笑代替，兩人繼續邊聊邊走回福壽舍前的斜坡，等候的彭仲達見狀提說：「我已經跟爺爺告假了。我和師姑在這裏聊聊，妳去跟爺爺說一聲。」
「爺爺，我們準備告假去花蓮公司走走看看了。」
「妳是賢內助！」平躺在床的金爺爺誇了幾句後，意有所指叮嚀著：「妳要好好照顧彭師兄！」
道別時，感覺金爺爺很想再說些什麼卻是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停頓了一下，才又緩緩的說：「下次再說！」唉，瞬間，怎會有一股金爺爺想跟我說遺言似的感覺咧？
「潘淑菁最近好嗎？」金爺爺轉了話題，接著急問他最疼愛的人：「淑菁，她有跟妳聯絡嗎？」
「親親，最近都沒來或打電話嗎？」我轉頭試問正幫金爺爺按摩的欣蒂，她用著不流利的國語連說，沒有、沒有。
「嗯，我們倆會通通電話、傳傳簡訊或用電腦寫寫信。爺爺，她沒事！您放心啦！」想起傻妞曾說過的戲語，便以此附耳笑說安撫：「爺爺，淑菁可能是愛漂亮，聽她說，她想放養生假、減減肥！」
「妳，要多關心淑菁！」沒料到金爺爺突然這麼說，但，一想起傻妞曾提及她感覺金爺爺有「他心通」；因此縱使不解的心底有著沉沉不明的深深悸動：「為什麼？」我還是默默說好。
「爺爺，人是鐵、飯是鋼；為了保持體力，您若能吃還是要多吃點多喝點，您千萬不能不吃不喝啦。」 或許因為悄悄知道一些金爺爺不為人知的黯然心事，我，選擇讓自己的心繼續勸說：「爺爺，您一定要記得，只要您的心安了，我們四個人才能放心！」
「我知道。」平躺直視的金爺爺，很上道、很篤定地望著我說。
雖然人無千日好 但願情真縈心懷
思緒回轉了，南北一群人走出了福壽舍互道珍重。遠遠瞧見顏秀玉騎著機車，直覺她是特別為我等候；果真一走近，她熱情地遞了一桶甜蜜邊說：「美蘭師姊，這是很好的蜂蜜，送給妳！」
「秀玉師姑，這麼好的東西，您自己留著吃啊！」
「就是因為很好，所以我要給妳啦！」哎，她的話中霑著純真，直教我感動……
這些年來，因為認識了金義楨爺爺和林葉師姑樂生兩老，互動久了熟悉了；不時察覺在兩老身旁的部分人事，其實也默默潛藏著「革命情感」深濃似的真誠與關懷。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雖然，俗話這麼道說，實情也是如此；但願，因為有愛有心，人與人之間的真情卻能永遠火紅、長久甜蜜地縈繞心懷……
2012/05/30 初寫
2012/06/10完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