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快樂家園的把拔們要寫作業「陪產記」,實在印象難以抹滅,至今忿忿不平,所以我也來寫。忿忿不平當然不是對老婆、孩子,也不太會是醫院,慢慢說完大家就會知道。
那天是2000年的11/27,前一天晚上,也就是11/26是台北棒球場準備拆除前的最後一場比賽,當時沒有上班的泰利虎取得老婆野薑花的同意,與三五好友前往觀賞比賽,回來很晚了,我們也就收拾一下睡覺了。11/27凌晨六點,老婆肚子就開始痛,但老婆一直忍到我醒才跟我說,她說跟前幾天微微的痛不太像,我們都無法確定,一方面離預產期還有一個禮拜,一方面怎麼樣都不完全像書上寫的。我們有點小小的爭論,但我當天下午要到學校Seminar報告論文,所以心裡想:最好不是今天。敏感的老婆(總是很準的)堅持打電話跟醫院問清楚,和護士小姐討論之後,護士小姐覺得還沒,可是老婆不放心,因為她覺得護士小姐敷衍她,所以我們決定直接殺到醫院去。
到了萬芳醫院產房,護士小姐做了一點初步的檢查說:「已經開一指半了,準備入院吧。」挖哩咧,真的要生了,這時候我才真的開始緊張,因為不知道究竟要多久,我想陪在老婆旁邊呢。我開始打電話給孩子的爺爺奶奶、我的爸媽,給孩子的大姑姑─我的姐姐(她在台北),然後去辦住院手續,順便打給主持Seminar的老師:「老師,我的老婆今天要生產了,我下午的報告可不可以順延,或者晚一點再報告」,老師說:「不好吧,時間已經排下去了,而且生小孩是女人家的事,你在不在場有什麼關係」,平時看來和藹可親的老師居然跟我這麼說,我說:「好,老師,我盡量趕到」,老師說:「不是盡量趕到,是要準時到吧」,挖哩咧,「好,老師,我準時到」,老師說:「要來喔,不能不來喔」。電話掛掉,我嘴上講謝謝老師、老師再見,我心裡正在幹譙他呢。
回到產房,我姐到了,她似乎看出我既緊張又有心事,她問我,我說情況給她聽,接下來她雖然說的很輕,但是我臉上三條線(臉上三條線是野薑加的註記):「自己知道預產期什麼時候,就應該把事情排開嘛,怎麼搞在一起呢」,接著說我去報告的時候,她會照顧野薑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到了中午,陣痛也慢慢的密集起來,握著我的手的野薑的手越握越緊,時間也越來越緊迫了,野薑當然希望我能陪她,為了我可以進產房,她還帶著我全程參與媽媽教室與拉梅茲課程,因為聽說全程參與才能進產房,終於要推進產房了,她問護士說我能不能進產房,護士說要問醫生,就先推進去了,我就和我姐在產房外的等候室等,又過了約15分鐘,護士來叫我,說醫生準我進產房了,我拿著V8,跟著護士進了產房,看來野薑已經用力了一陣子了,握著我的手還說,別忘了要拍帶子喔,我看了一下機器,唉,沒電了,哩咧,什麼都準備好了,結果這個忘了充電,不過斷斷續續也是拍了一些,用力,用力,再用力,好像解大便那樣,啥!原來生小孩的感覺是這樣?兩點零五分,醫生說兩點零五分,生下一個男生,哇!我們家許溥正想用他的口鼻用力呼吸,起初哭聲還不是很大聲,不過等護士阿姨幫他清了口鼻之後,大聲起來了,這時的我眼淚快掉出來了,馬麻真的是很辛苦。接下來野薑說她全身發抖,是不是太冷了,護士說是用力過度,一會兒就好了,送她出產房之後,我握握她的手說:「我要去報告了,妳好好休息」,她還把她原本要吃的午餐拿給我,說:「你記得要把這些吐司吃一吃,你還沒吃午餐呢!」隨即跟我姐再哈拉兩句,火速離開,也沒去開自己的小車車,一個窮學生在門口攔了計程車火速趕往學校,路上一直再回復當天早上的情景、回想自己為何要唸這個沒有人性的研究所,在半路,還接到一個學弟的電話:「學長你在哪裡」,「我在計程車上快到了」我說,「沒關係啦慢慢來,只是老師有點生氣怎麼你這麼慢還沒到學校,我們都知道你今天小孩要出生,還順利嗎」學弟關心的說,我說:「嗯,一切都好,我快到學校了,掰」,心裡想還好平常沒白疼這些學弟,至少會關心學長的事。
到了學校,帶著一片空白的腦筋做我的報告,實在有點不知所云,心裡想是我想趕快回萬芳陪老婆,講完跟老師、學弟妹們討論完,看了看時間,四點多了,老師討論的時候還說:「像我的小孩出生時,我都在學校研究室,就醫院打電話來講說生了,沒什麼呀」,我的臉上在微笑,但是我的心裡在吶喊:「你是你、我是我,你這樣做什麼老師」。從那一刻起,這位原本在我心中地位崇高的老師,變成一個很糟糕的老頭。
還好,接下來就被家人的溫暖拉出那種忿忿不平的情緒了,回到醫院看到野薑已經跟她媽媽、我的岳母聊了起來,很訝異她的恢復能力,可能是因為游了三個月的泳,加上爬樓梯的鍛鍊,也是後來才知道,她的產程相對其他人非常短,而且因為自然產的關係,恢復的速度比我姐姐快很多,我姐因為子宮肌瘤的關係,兩個小孩都剖腹產。雖然慢慢地隨著許溥長大,很多當時的記憶已經慢慢模糊,不過我常在心裡想,許溥真的很配合老爸老媽,知道老爸兩點還有事,也知道老媽不想痛那麼久,只遲到一下下就出生了,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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