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 還能一直坦然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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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愛我們，我一向都知道。她有一子一女，兩個都矝貴，傾注了她一生的愛。

母親的童年不快樂，外公有兩個太太，大太太是我的親外婆，不堪丈夫別娶，黯然回鄉。我外公一生多在外為生活奔波，在一個國民黨的高官下任會計，很少返回鄉。有一年因事返回鄉下，於是有了我母親。不久，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外公和二婆婆來了香港，餘下大婆婆一人眷戀鄉下幾塊田，又痛恨先生別娶，不願意離開。

在文化革命一役中，大婆婆因地主的身份死於批鬥中，聽說她死在自己被霸佔的大屋裡的一間很暗很暗的小房子內，屍體腐爛了很久，才被發現。最後一個好心人竹蓆裹屍，草草埋在沙堆裡，至今屍骨無存，這一直是大舅父、二舅父和母親的遺憾。

失去母親和沒有父親照顧的三個小小孤雛各散東西，大舅父流離失所，到處寄居於親戚家，因他聪明，和刻苦的性格，在一些好心的教師的支持下在廣州完成大學學業；二舅父被一對膝下無兒的夫婦的收養，覓得一安身之所；我的母親則被農村一個暫時未有所出的夫婦收養，展開其痛苦的童年。所以，我有四個外婆。

收養母親的外婆對其很刻薄，打打罵罵，沒吃沒穿。粵語片都有的戲碼，大舅父和二舅父千里尋親記，千里迢迢，歷盡難辛，才在農村找到我的母親，那時，母親已經成年。大舅舅在他大學畢業後，回到家鄉找到二舅父，供二舅父完成高中(那時是非常高學歷的了，再次想二舅舅的事，心中黯然)，其後兩人再合力打探我母親的下落，折騰了許多年。外婆害怕母親一走了之，多方阻撓兄妹相認。母親的記憶至今依然歷歷在目，造成她的悲劇性格，一生都不愉快。她一生的遺憾是沒有父母家人的痛愛，所以今天她把這個遺憾轉介到其子女身上，無微不至連吃那一個飯、什麼時吃等等都關心。但是我和哥哥的性格愛自由，對這種照顧有點吃不消，爭執時有。早些年，哥和家人的衝突尤甚，令我很難受。

其實我們兄妹都是愛媽媽的，并不想她難過，不想她憂慮太多，很多苦都是默默承受。但生性敏感的母親對芝麻綠豆的事都鬱鬱不歡，我們干脆絕口不提。她不理解子女的心意，她總是說有事要大家商討，但越討越麻煩。

近年，一個個親人相繼離世。每次，母親都會再次提醒我，某些東西放在那裡，某些東西放在這裡，如果忘記了，要去找一本詳細記錄各物件的簿子，像遺囑，聞者心酸。如果我忘記她的叮嚀，她是否永遠在我身邊？今天她又再次提起，因為鄉下的姨媽走完了她的一生。

說要節日，因各人工作時間和配合的問題，很少一家人圍在一起慶祝，。在十年前，我送過一次康乃馨，她應該開心吧，但嘴上嫌我浪費，所我這些年我都改送錢。昨天晚上，我知道要工作，已一早把所有的錢都提出來，像威風時的孔乙己一字排開，她看得心花怒放。

今天，完成工作，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康乃馨，走上前，帶了一支回家，和另一份禮物放在桌子上，媽媽回來，笑不攏嘴。這就是她的快樂。

生老病死不是自己控制，誰也不知未來會怎樣，但我知道要珍惜身邊人。我的快樂是可以一直愛著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