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可曾在如此心境下為人追求?女子可曾在如此心境下為人擄獲?她將為我所有,而我不會將她久留……該人……三個月前於堤克斯柏里,糟我在憤怒下刺死…..艷陽,普照吧,直到我購入明鏡,途經時獲可瞥見自己的身影……之後………。」
長時間停擺了好飽又好空虛的精神胃口,原來還是要啃一啃書本才有充實的生活電池。
昨晚我盤坐在宿舍內的荒草地上讀著威爾朗誦機裡的<理查三世>,貪婪的佔據四周無人的水泥地,並暗自竊喜。橘色的月亮散射出一道憐憫的光線,我一直以為只有它和我兩人窺探短暫快樂的奧秘,共同享受這得來不易的偷閒,畢竟…一望無際的平原不會憑空出現在我眼前,沙漠中的仙人掌也不會頓時從我身旁冒出,唯有凝視著它及書裡的文字才能稍稍換來瘋狂的冥想、自我革命感。但是,突然一種莫名壓迫感爬上我的身軀……緩慢的從腳底蔓延到頭頂,而耳邊傳來的是厚實的腳步聲。
頭皮發麻。
「Excuse me? Can I talk to you? 」某個聲音說。
高度175到180左右,寬度我無法從肉眼判斷,身上背了一根長長的圓筒,看起來似乎很重,臉上還戴了副白邊的粗框,穿著寬鬆的牛仔褲,一雙再正常不過的籃球鞋,除了說話時若隱若現發現的牙套,閃閃對我發亮之外,整體來看算是蠻賞心悅目的。我唯一可以拍胸膛確定的是,正在跟我說話的是個百分百、活生生、不容置疑的男人。
「Well ……of course! 」我腦中閃過一大串英文單字,終於擠出了這句話,因為遇到英語流利的傢伙,就像喝阿華田般地難以親近、融入,還要遭受到喉嚨被噎到的危機。
「Nice to meet you ! I come from Chad,不過好消息是,我會說中文。」他順勢坐到了我旁邊。
「Chad? 你是說位於非洲中北部的某一個小國?! 等等…對了…我得先問問你到底是怎麼進來這裡的,翻滾?跳躍?飛越?把設立在圍牆上的兩層尖銳拒馬給拆了?還是戴了頂自備的假髮穿上超短格子裙,好用來騙過門口那位尖酸刻薄的歐巴桑管理員?喔…天阿,這裡可是女宿耶,有銅牆鐵壁和監視器就只差沒有紅外線偵測而已。」
我越說下巴就張的越起勁,因為頭一次在我活動的範圍內看見別種性別的生物,這真是前所未有的衝擊。
「原來這裡是女宿的一部分阿?呃…這該怎麼說呢?有的時候…嗯……妳知道的…某些事情很難用說的來解釋,就是…我不小心的就踏入這裡了,毫無預警可言,其實也沒什麼,反正這不重要啦。」
「說什麼鬼屁話....你.... 」
「叫我查德就好了。我是這裡的建築系學生,今晚本來要去建築會館做天文觀測的,但是找不到路,途中我看到有朵深藍色的雲在發光,不知不覺就被吸引到這裡來,導致你看見了我,就是這麼簡單。」
「你大老遠從非洲跑來這裡學建築?!不對!你的外表看起來一點都沒有非洲的土著味、皮膚不夠黝黑、頭髮完全沒有捲度、非洲人戴白粗框眼鏡嗎?還挺著一張亞洲人的臉皮,說一口字正腔圓的國語??而且…..現在是晚上,哪來深藍色的雲?重點是…..什麼時候我們學校建築系的內容變成做天文觀測阿?God!」
我才跟他對話不到10分鐘,就已經開始懷疑我自己的精神狀態,我猛吞嘴裡源源不絕的口水,感覺腎上腺素正在急速上升增加中。
「唉...那些都是不重要的事啦。我看得出你有心事喔,一個女生坐在鳥不生蛋的空地上,讀著<理查三世>,想著平原和仙人掌,然後對著月亮傻笑,我對此有點好奇。」 他把快下垂的眼鏡給扶了回去,彷彿自己是心裡諮商專家一樣。
”關你屁事啊!跟你有啥關係。”
我很想這樣說,但是話才到嘴邊,卻又丟不出去。
「沒有….我只是閒的發慌,加上最近令人嘴角抽筋的事件層出不窮,向廁所報到的次數也變得很少,我想...或許我需要點空間與乾淨的氧氣。」
我像是老生常談般地對他說了我不想提的事情,而且以後也不會想再提起。
「喔…..聽起來有點糟,雖然…我偶而也會陷入類似你那樣的情況,不過我都是藉由沉迷某種事得以自救,唯有二十四小時不停的要求腦細胞工作或是二十四小時讓視覺空白,這樣的方式才有麻醉的效果。例如…在繪圖桌前拿筆想著建築體的結構發呆作夢,或是研究建築構造中應用力學與雞蛋間有什麼關聯,甚至是世界建築史跟名牌的相輔相成等…差不多就是這樣。」
他比手畫腳滔滔不絕的說…我覺得有點眼花,而且不大懂為什麼他不研究應用力學跟鴨蛋之間的關係,反而選了雞蛋。
「改天請你喝杯咖啡吧,地點就在建築系館的丹堤咖啡廳好了,說不定這樣可以讓你比較放鬆且清醒喔! 」他說。
「喔….有時間的話在說吧。等等……最好是阿,建築系館裡哪有咖啡館阿?! 」我握緊了拳頭,快要按耐不住火山口裡的憤怒泥漿。
「無所謂啦,這不重要。你能告訴我建築會館要怎麼走嗎?我快遲到了,但今晚與你談話讓我感到非常愉快,希望有機會我能再到這裡與你碰面。」他表情上突然出現著急的神情,只有短短五秒鐘。
「走上旁邊那個階梯,過了那個木門,前進約10公尺再右轉,越過小山坡後會看見一個拱門,那是女生宿舍門口,記得要低調的快步穿過,否則後果自付。出了門口之後向左轉,再直走約20分鐘後,右手邊就是了,一棟白色的建築。」
「Thanks! 」
我真是迫不及待要把他送走,居然有種解脫般的快感。我站起來背對他伸了個懶腰,準備闔上<理查三世>回床上去。
「對了!其實那朵深藍色的雲是從你心裡發出來的,只是你沒發覺而已,再見了,憂鬱的女孩。」
「 What??喂!…等一下阿,我……………不懂。」
在我轉過身之後,一切如過眼雲煙,因為他已消失在夜幕中,就像小說裡的情節一樣……。
「這真是唬爛人的一個夜晚!我不玩了。」我崩潰並且咒罵著。
一直到我頹喪進入宿舍睡覺之前,昨晚的月亮依舊很橘,橘到連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只想對他說:什麼跟什麼…你不要再來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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