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室友用一種像看到稀有動物的眼神,既奇怪又帶點欽佩地看著我?什麼時候,只要我蹲在門口穿鞋,被上背著背包,就有人笑著問:「嗨!文藝青年,你又要去看電影啊?」
我並沒有刻意想將自己打扮成文藝青年的模樣(事實上也沒有),也沒有刻意為了成為文藝青年而去參加各種藝文活動,更沒有刻意為了讓別人知道我是文藝青年而大力推薦電影節和影展的好片。
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要用戲謔的語氣和我打招呼?
為什麼你們都說”聽起來好像不錯,那我也找時間去看看好了”,卻從沒在影展現場看到你們?
為什麼...為什麼嘴裡說著”真好,我也來當文藝青年好了”,卻總是留連在錢櫃昏黃的包廂裡,而不肯少花一點前去看一部好片?
為什麼?
當一個文藝青年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的。我付出的是身體健康、兩星期的時間和,不可能少的大筆金錢。當我流連忘返於中山堂和社教館和電影資料館的大螢幕前,便會自動地洗刷掉類似”明天要交報告”的記憶,以最完整的心和最高的專注來欣賞這些難得的電影,瞪大眼睛仔細觀察導演注意的每個細節,盡量地、努力地吸收超乎自己容量的影像。絕對值回票價;很難在台灣再找到沒被好萊塢污染的片子,多數人的腦皺折裡,只留下世界末日中被踢的機器是台灣製造,還有ID4中無可比擬的大美國主義。當文藝小說內容變得大同小異,包廂裡的歌本已被翻到頁緣磨損,除了重回過去在小戲院自助放映大師電影的年代,不知道還能拾起什麼。
一把海裡來的沙?愛說笑。在海灘上奔跑讓長裙同髮絲隨風飛揚已在青少年育樂中敬陪末座了。城市裡的誘惑太多,套句老師愛說的話,所以學生關心的事務也大不相同了----大家都說新聞難看,所以只有週末的吳宗憲值得敬佩,卻沒有人能準確完整地答覆安哲羅普洛斯的三部曲究竟有哪些片,也少有人乖乖地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看完偉大的紅樓夢。當關心城市裡的文化活動變成”部分大學生””高等知識份子”和”藝文界人士”的”特權”,我不知道接下來,說這種事是不關己的話的傢伙,未來當他們死去,剖開腦袋時,他們的腦皺折,有沒有愛因斯坦的百萬分之一,甚或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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