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一輩子第一志願
國中，考第一志願
高中，考第一志願
高中轉學＂，考第一志願 的夜間部＂ＸＤ（建中夜間部）
但是到大學，考到文化（喔！）
但是他又考轉學考
又考回第一志願，台大了（哈哈）
好啦
把拔在台大念完森林系的碩士，跟農化系的馬麻結婚
然後，我爸，他不知道怎麼安排的，拿到留德獎學金ＤＡＡＤ
（據說這個獎學金爆難拿的，我後來去問了一下，好像每５年才兩個）
就帶著他的新婚妻子，我媽，飛到德國去攻讀博士了
讀博士讀了４年，寫了德文英文的博士論文
終於光榮歸國
腳上穿著德國的伯肯鞋，左手牽著我媽，右手牽著我哥
當了博士的我爸，回台大去當研究員
也是因為把拔的關係，我從小在台大長大
我也知道籃球場，游泳池，圖書館，合作社，郵局，銀行，哲學系在哪裡
馬麻常會在她工作不忙的時候帶我去台大找把拔
走到農化系＂大樓的樓下，把拔馬麻以前唸書的那一棟樓的樓下，對著左邊３樓的窗子張望一下
若是開著的，我把拔必定坐在窗前寫字
若是關著的，我把拔必定在實驗桌倒藥水，燒東西
這時候，我們就要去女生宿舍借公共電話
襏打３６３０２３１轉３２５２（３６３０２３１，現在要在前面加個２，是台大的總機電話號碼）
就會有研究生大哥來接電話，然後他會叫把拔來樓下接我們上樓
我從小就知道把拔的研究室怎麼走，也知道捷徑要從哪個小門哪裡有小水坑哪裡有小貓咪
到了研究室會自己打開冰箱從化學藥品中挑出我要的冰開水
或著是 裝一杯純的蒸餾水 大喝
發現把拔不在研究室，我就打開老舊的紗門，
到頂樓，很熱的頂樓找把拔
要到頂樓的樓梯可不好走，是樓梯版的，梯板跟梯板中間可以摔出去一個小孩子
我都是手腳並用的爬上去，然後全身發抖的叫把拔抱我下來
把拔在頂樓種了好多好多植物，大部分是研究用的，也有馬麻喜歡的小黃花跟玫瑰
還有我喜歡的小黃瓜
還有，種了好幾年的，我爸的寶貝辣椒樹（真的是＂樹＂）
把拔在頂樓總要弄好一陣，弄到我跟我哥都大吼大叫了才肯下樓
然後我又會回到實驗室玩把拔的滴管，大的小的玻璃的
再剪一塊不透水膠膜來拉著玩，抽好幾張廣用試紙到處泡藥品
這時候我媽就會看著我爸被硫酸波破的衣服念來念去
把拔就會說＂這樣才通風呀＂
然後一家人到研２餐廳吃飯，再回家
台大，變成我家另一個客廳
我還記得以前有時候，我去台大找把拔
把拔會帶我到台大後面的玉米田，稻田去挖土
有時候，會帶我到氣候控制室（酷巴）去看植物，然後開始咭哩瓜啦的介紹
氣候控制室超好玩的
進去前要先換拖鞋，登記，刷卡
進去後有好多房間，每一間的陽光，空氣溼度，溫度都不一樣
有時候我會乖乖的幫把拔數葉子數花朵登記
有時候我就亂跑去感受一下從５度到３０度的變化，超好玩的
有一次差點跑進整間都是紫光的房間，被一個奇怪的伯伯拉住了
結果被把拔罵＝ ＝
把拔跟合作社的阿姨超熟的
｛容我在這裡介紹 台大名產˙合作社茶葉蛋 非常好吃｝
每次把拔去合作社買東西，總要跟阿姨哈拉很久
我總會抱怨＂怎麼那麼久，她們幹麻一直跟你講話呀＂
把拔就會說＂因為我英俊呀～＂＝ ＝ａ
台大，我把拔從黑頭髮待到半黑半白頭髮的地方
從有頭髮待到沒頭髮
２０年
把拔完成了５篇論文，提拔了無數個研究生
他的小孩也從幼稚園長到國３
結果，把拔因為被人家惡言重傷，終於在３年前收到最後一張台大的聘書
把拔，離開了台大
我常常想，把拔真了不起，還站得起來，現在還是活得一樣開朗健康
想那年他剛離開台大時，喝酒，暴飲暴食，從６０幾公斤到８０公斤
在家裡像遊魂一樣，媽媽很不諒解，我們也是
但是現在想起來，把拔一定是很難過的，畢竟，在台大２０年啊！
後來把拔去安坑那裡學蝴蝶，學植物
研究他的植物營養液，把我家陽臺種得像森林
他又開始了他的學習，變得越來越有學問，越來越了不起！
還記得 我有一次在山上散歩的時候問把拔＂爸，你在台大研究了那麼久，到底是要研究出什麼東西呀＂
把拔想了一想，摸著路旁的樹幹＂我想要跟樹講話呀，你想，這個樹在這裡活了這麼久，長得這麼高，每天那麼多動物來找他，樹木一定是很有智慧的．要是我們能了解樹，能夠用樹的方式跟他們溝通，多好呀＂
這麼多年了，我還記得，很清楚
上星期，我問把拔說＂爸，你小時後怎麼都考的到第一志願呀？＂
把拔說＂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唸書念的都懂了，考試就沒問題呀！可是把拔我一點也不聰明，你看我學東西都學得很慢，我之前做了好多研究，學到的只有一點點而已呀＂
我想，把拔之所以這麼棒，就是因為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懂很多，他常常到處去拜訪別人，跟他們聊個半天，學新的觀念跟知識，然後在車上說給我們聽
現在把拔在南部的真理大學教書
喝，他還是離不開台大，每個週末都往台大圖書館跑，然後借回一大疊一大疊的原文書，有英文，有德文
嘿，然後好的書給圖書館的小姐整本複印
我常說＂唉唷幹麻一直盜版啦＂
把拔會很有耐心的解釋給我聽＂因為這本書很貴呀（我翻一下後面，７８００）而且我要念很久，這樣印起來沒關係啦＂
回家後，只要我半夜起床，就會看見靶拔在黃黃的檯燈下慢慢的念
今天我跟把拔馬麻去台大對面的峨嵋餐廳吃飯（那裡是他們的大學回憶，馬麻很興奮的說她的教授都請他們來這裡吃飯耶），車停台大裡面
夜晚的台大，很熟悉，太熟悉了
看著對台大的大街小巷嘹若指掌的把拔，覺得，
有點物是人非的感覺
＊ＰＩＣ翁教授跟他的愛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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