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4.22(二)pm2:00
在房間倒數這等待考試的日子最令我痛苦
這時候的我總是羨慕別人
羨慕工作的人不必唸書 羨慕寫作業的人不用考試
羨慕用功的人不必抱佛腳
也滿腦子想著計畫著考完試要去哪裡要做什麼 有好多的想望
可是我知道每當考完試 我就又回到那個隨興晃蕩的自己
那些”計畫” 也就隨著考試結束無疾而終
我的窗戶望出去是一片開闊的天空和遠處幾叢零星的針葉樹
雖然天空不一定是藍的 針葉樹也常常不是綠色的
但我喜歡陽光大大方方照進來的夏日清晨
我會瞪著窗外發呆 讓很多輕鬆的聲音迴蕩在房間
也許陪著陳建年抱把吉他 在台東蔚藍海岸邊 開心地哼唱
也許隨著紀曉君的聲音走進南投的記憶
這純屬於自己心裡的投射 她並非屬於南投
然而她聲音的悠揚空遠裡 我總想起當年那裡的靜寂
姊曾問過我 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
我竟然想不起來 愣在那裡
也許每一段苦樂都有她的道理 讓我捨不得後悔吧
回想每個年紀的自己 試著找尋每個階段對生命的熱情...
那年九二一之後 不顧老闆強烈反對 就辭掉工作下闖南投
老闆期待我乖乖唸書 乖乖考個律師法官
然而我心意已決 嚴肅冷酷的法院關不住當年我的熱情
記得失望的老闆臨別贈言是 「你這樣會一事無成 一無所有!!!」
我想 我大概就是這樣吧 一事無成也好 一無所有也好
我只是一個念頭─我不想在這場 我生來台灣最大災難的重建中缺席
當時 我在乎的或許只是... 「一首捨不得後悔的歌」
南投的日子 我們幾個年輕人和辦公室八股公務員們無法溝通
在縣立體育場臨時辦公室的克難日子裡 不覺培養出患難真情
當我陷入老人們四面楚歌的算計痛苦之際
來自難友們的支持把我從深淵裡一把拉出
這樣的絕對信任 一直深深刻在心裡 不曾忘記
偶爾調皮如我們 看見窗外大好的黃昏
便一起翹班 衝到集集大橋附近一個秘密基地
望著開闊的河堰 吹著晚風聊天
有時在草屯聊到半夜 騎著摩托車乘著深夜涼風回來
因為深夜 以為可以不戴安全帽 大剌剌任頭髮蘸了一夜清涼
卻陡見前方警車閃呀閃地 趕緊瘋狂180度大轉彎...
有時遠到台中的繁華夜市東海的逢甲的 啃雞爪吃彎豆冰
在大度路看夜景大聲唱歌 瘋狂到跳上最後一班客運車
回到南投 已是很深很深的夜了 靜得開門的咿呀聲都顯驚人
有時在名間鄉大街細數有名的檳榔西施
偶爾大伙回家的週末 只有我一人 就騎著摩托車
騎過集集水里 一直騎上了玉山的塔塔加 在步道等帝雉翩然降臨
常常一群夥伴在南投埔里竹山等各個角落亂竄 聊天唱歌
陽光火辣就吃冰 日落西山便賞夕陽
月亮東昇便飲暮色 伴夜露...
也曾騎車衝上在921震得碎裂的九份二山
泥濘不成路的山路 讓我摔了好幾把
只見如刀削一劈兩半的峰脊
一半孤零零地在夕陽下佇立 一半已化為礫石滑向山谷
而本該在眼前的山間小屋 只剩點點紅瓦在遙遠山谷那端哭泣
人 從也未曾贏過老天的 不是嗎
晚霞溫柔地灑上山頭 悠悠地憑弔這場災難帶走的家庭和笑語
看著夕陽染紅的那紅瓦 寂寞頓時襲上心頭...
那時的生活步調很慢 很單純 沒有下班後的匆忙
每天的下班 就是咱們聚會和生活的開始 不需要任何約定
只要抬頭見到那輪火紅的夕陽在山邊
我們就像雁群相互等待 等待一起飛行...
時光過了就不會再回頭
擁有和失去 似乎不是那麼絕對
如果生命是一首歌 如果年輕就是一章故事
你曾否擁有一段捨不得後悔的旋律?
PS.圖為瑞士洛桑的蕾夢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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