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rghada → Sharm el-Sheikh → Mount Sinai
乘船越過紅海,目的地是西奈半島。
坐船對我而言是件小事,難得暈船,可,那天紅海風大浪大,盪的人心神盪漾,我蹲在地上,伏在垃圾桶,完成後半階段的航程,然後,從Sharm el-Sheikh上岸。(就是那一個在七月二十三號發生埃及爆炸案的地方)
一上岸,只見一望無際的黃沙,塵土飛楊,熱氣隨著黃沙起,從四面八方湧來,瞇著眼,避的不只是黃沙,還有在炙陽照射下,讓人睜不開眼的陽光及大地反射的光芒……還好並不悶,持續有風來,可啊,風來,就像一把超大型的吹風機,開著最大的熱氣,上下左右地對著你吹,讓你無從躲避……
這是我的第一個印象,西奈。
然後,便是長途的驅車。車裡吹著暖氣,只好開窗,可,車外進來的,依是吹風機的熱氣,就這樣,在沙漠中馳騁了五個小時。溫度,車外是45。隨著陽光漸小,吹風機的熱氣漸降,敞窗,讓風來,才略略降低了車裡避也避不去的暖氣……不過,窗外依然一望無際的是,滾滾黃沙。
持續的西奈印象,依然是。
直到入夜,黃沙在,吹風機消失,代之而來的,是爽涼的沙漠夜氣。而我們就在這一夜,趁夜而起,兩點,用毯子裹著涼風,上山,上西奈山。我們沒有找導遊,持著幾支手電筒,摸黑,試圖尋路走向摩西接受上帝給十誡的山上。走錯幾次路,直到聞著味道找到了一大群駱駝,才確定,這個路果然是上山的方向。我腳程差,當然又得藉助駱駝上山。駱駝真的很高,但是溫溫婉婉的行進節奏,卻讓人很放心。山裡黑,什麼都不見,我只能抬頭,見,滿天星斗,嗅,爽涼夜風。
到了半途,因為山路太陡,駱駝上不了山,我只好下來步行,直到黎明將到,步步艱難地,才上得頂峰,西奈山,2385公尺,傳說中摩西被上帝授與十誡的地方。
然後,等待日出。
日出的壯勝,果然震懾人心,我臨著山崖,於是直接依著的便是天色,天色幻化的節奏,取決於太陽出現的步調,變幻莫測似地,卻又緩緩。天際的變化讓我想著米開朗機羅。也是在山上,見到日出的震撼,讓他湧現了上帝創造亞當那一刻的神聖與偉大,就在指間,全然地授與,一樣的型態與靈性,於是,人與上帝,共存。
想著,摩西是在這裡見到了日出嗎?日出的壯勝是否也讓他感動莫名,而感知了什麼?
我艱困地上山看日出,是因為循著摩西的腳步,而摩西呢,他又為何趁著黑夜,而在這兒看到了這樣的日出?然後,十戒出現,就像米開朗機羅與他的壁畫。
其實,這一路,我們從尼羅河沿岸一路過來,到紅海岸,雖不似摩西與其徒眾「走過」紅海,但也乘了船渡過了紅海,然後到了西奈。若想到達流著奶與蜜的巴勒斯坦,確實,這裡是必經的路徑……
似乎,在時空轉換之間,我已隨著摩西的步伐,一路來到了西奈……似那一群徒眾……
安於現狀是人類的本能,徒眾們決定追隨摩西突破現狀,面臨危險,且展開的又是未知的旅程,這樣的勇氣,除了是被不滿現狀的心念激發出來之外,對未來的期許與想望,更是一股強大的動力吧!於是,收拾行囊,離開現狀,走向未知。
但是,離開了翠綠安穩的尼羅河及其生活之後,他們面臨的是什麼樣的景況?黃沙滾滾、熱氣沖天……再不見尼羅河水帶來的生氣勃勃,再沒有即使沒有尊嚴但還算安穩的生活。對未來的懷疑,會隨著地貌的變化而加深吧,於是,適時地,紅海分成兩半的神蹟,暫時鼓舞了低靡的人氣。
然而,越過紅海,黃沙依然滾滾,熱氣依然從四面八方襲來,我驅車五個小時仍不見變化的地貌,摩西的徒眾啊,走了有多久?躲在車內猶避不掉的煩躁暑氣啊,摩西的徒眾肩負家當,在太陽底下長途跋涉,如何能忍?一望無際的寂寥與貧瘠,又怎能跟生氣盎然的尼羅河相比?艱辛難耐的旅程,讓他們懷念起沒有尊嚴但有食物的尼羅河畔的生活吧?那一個鼓勵他們離開穩定生活的美麗遠景呢?上帝答允的美麗故鄉呢?太遙遠,遙遠到他們幾乎已經忘了如何想念……
於是,他們遺忘了如何想念……上帝,以及他的疼愛與誓言。
代表上帝的摩西,就此沒了因為代表上帝而有的威權。於是,山頭林立,代摩西而起的勢力一個個出現,山頭裡的山大王,自是一個個的自然神仙,那是很理所當然的,因為崇拜自然也是人類社會的本能。摩西的山頭(上帝)欲倒,摩西的世間權力受到挑戰----唾罵與不屑,反叛與背離會是摩西當時的處境吧。
權力受到挑戰的政治人物,即使如何失落與失意,也得想盡辦法,尋求管道與方法,以便,東山再起!眾叛親離的摩西,如何按耐群心,重新取得領導權呢?在焦慮且失意,無措又沮喪的心情下,深夜出走,踟躕於荒野間,或許就這樣地走向無人的山巔,一步步漫無目的地跨出,邁進,且向上,恰恰,來到了山頂,見到了壯盛的日出……我無法知道摩西的感動,卻可以從米開朗機羅的經驗想見摩西的震撼。日出如上帝,給了米開朗機羅劃破西方社會之時代價值的東西,是否也給了摩西?
大自然的偉大神聖,凝塑成了上帝,以上帝之口,凝聚成了人的權威,以這般的力量,重新整頓群眾,再向上帝給的土地與允諾,重新出發……
後來來到了巴勒斯坦,這塊土地我是見到的了。比起西奈,那確實又是個生氣盎然的地方。我不免想,還好摩西往這個方向走,走到這個地方,得以維持住神的話語……不過,關於巴勒斯坦,又是後話了。
西奈山上那樣壯盛而震懾人心的日出,我是見到了的。臨著山崖,面向峽谷,倚著天色,迎著朝霞,然後,一連串的----感動、心悸、滿心歡喜、直想感謝什麼的、很有一股畏懼的崇拜心情……一一上來。然後,便是充滿力量,滿心期待……我想,摩西也是有著的吧。
於是,十誡出現,挾著神聖而偉大的大自然力量而來……
註:摩西出埃及及十誡,可詳見舊約 十九及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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