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這星期以來,情緒並不是太平穩,不是不好,當然也不是好,就是……嗯,心頭有一把無名火。這對我來說並不是常態,甚至可以說是異常,所以我會把它掛在嘴邊,以免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火延燒到身邊的人,這是我極不願意的。呵呵,這樣說起來,每每這樣對別人說似乎就有爲自己脫罪的嫌疑--我有說了喲,被我燒著可不是我的錯。
但我還是這樣說著,不知道怎麼搞的,這星期以來,情緒不是太平穩……
然後,你知道的,這星期是台灣的關鍵時刻,我雖然不這麼想,但是媒體告訴大家,大家就這麼講,這就像總統大選之前,媒體也告訴大家,這是場關鍵性的選戰,大家也就這麼想一樣。所以啦,當我這麼murmur著的時候,十之八九會被下一個結論:啊,難免啊,這星期這麼亂,憂國憂民的「我們」,心情多半是沉重的。
啊,憂國憂民?從我不再年輕之後,我就不再憂國憂民了,不過我也不好再多說,因為說什麼都沒用--表明自己確實置身於這樣的熱場子之外?承認自己一點都「不憂國」?愚昧地想用所謂的「理智」澄清自己不在這場「政治情感之戰」當中?還是荒謬地想跟所有相信自己是理性的人說明我的政治立場從頭至尾只用感情?呵呵,太難,一切都不必然。
那,我為什麼又提起筆(應該說是打起鍵盤啦,可是這樣就太沒有feeling啦),又不免談到政治呢?實在是除了為這星期的脫軌脫罪以外,還真是有件好玩的事可以講講,以解你,不管是熱的你還是半熱的你的情。
話說上星期六開票那一睌,我家真是淒風苦雨,絕對不是藍營敗選我們全家抱頭痛哭喲,相反的,我們家真是標準的幾人歡樂幾人愁。不過問題也就發生在幾人對上幾人,而其中愁的人之中剛好一位是我的父親--我們家具有絕對性威權的家長。於是,電視上所說的家庭因為政治立場不同而「失和」的場景就活生生地在我家中上演了……當然,父親主導大局,敗選之後檢討會就在我家展開。一一審問我們家每一個成員的顏色,然後審判,之後定罪,不過因為大家年紀都大了,好幾年前定罪之後的那種懲罰,今年在家中各成員心驚膽颤的「不期待」之下,終於免刑了……呵呵,我和二姐相視而笑,當然是偷偷地,還好,還好。
其間,我當然是被審判的一員,多年前的悲慘經驗還在……什麼都可以堅持,就是政治立場不用太堅持……至少在檯面上不用太堅持……尤其面對的是親情,更何況是父親。嗯,他高興就好啦,於是在被他逼問之際,我臉不紅氣不喘地,說了符合他政治立場的話,還面帶微笑喲,這可是年輕時候的我沒有能力做的事。年輕時候相信真理,且會為這所謂的真理挺身而出,而這真理就是獨立判斷、思想自由。不過,經過時間的洗禮,我已經漸漸知道,沒有絕對的真理,獨立判斷與思想自由這樣的原則也不適用於政治,尤其是台灣的政治。
我的笑容並沒有贏得全面的信任,我的罪行未定,因為判決書上寫的是:「真相不明,極具可疑性,若在長期觀察之後,真相明朗罪證確鑿,將因畏罪、脫罪而加重刑責」。啊,天啊,我的白色恐怖時期到來……看了母親一眼,伸伸舌頭,兩人亦然相視而笑。當然還是偷偷地。
事實上父親悲痛的不只是敗選,他也疑惑為什麼身為家長的他沒能力讓他的小孩知道什麼才是真理,這件事可以從他與姐夫的對話當中明白知道。
「這些小孩(事實上我最年輕,也已經三十好幾了)為什麼都反叛我?以家長意見為意見是最基本的孝道!」(事實上他平時也沒那麼威權啦,不過你知道的,在台灣一遇到選舉、談到政治,一切都會在常理之外)
後來前來解救我們的姐夫一直笑著安撫父親,希冀用言語平息他的怒氣。從他進門到說這句話的當下,確實有用。
「是啊!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呢?難道他們都不知道什麼才是理性,什麼政策、什麼立場對台灣才有益嗎,應該聽你的話的嘛!就像我,我媽媽要我選給綠營,我就不可能聽他的話,要遵從自己的理性嘛!要為台灣的將來堅持正確的立場!」
啊?在一旁聽得我一時花容失色,糟!姐夫沒順從他們家「家長」的意見,可是會惹毛了極相信家長威權的父親的。不料,父親卻笑呵呵地說:
「你這樣就對了,像你媽媽那樣的鄉下女人,懂什麼政治呢?你為什麼沒好好地拉票,用真理與理智說服他呢?」
啊,我的臉從五顏六色的「花顏」轉綠。什麼跟什麼呀,真理跟理智,在熱中政治的台灣人的眼中,只有跟自己的顏色一樣的人才有。
我們家的選戰就這樣結束了嗎?當然不!每天每天伴隨著有鮮明政治立場的電視新聞,愁的幾人,以父親為隊長,起舞。歡樂的幾人得了便宜不敢賣乖,默默地看著電視新聞,在心裡默念他們的真理,或者,起身,離開電視。
說實在的,我也不敢堅持我的情緒不平穩是不是來自「這場選戰」,因為即使我絕對不因「政治」起舞,但我不確定是不是真能不因為「起舞政治的人」而起舞,我不想承認,卻也不好堅持。界線太模糊。
不過,這樣的選戰也不是都沒好處,我有位朋友,他的父親堅持不承認他的男朋友好久了,卻在選後第二天因為彼此宣洩敗選的悲情而相談甚歡,終於讓這一段姻緣因為選戰而完美。不過我想,幸好他們陣營一至,也幸好是敗選,因為你知道的,歡喜不用太分享,悲傷卻需要相互療傷,同病相憐的革命情感,不用在戰時,選時的台灣就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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