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蓬勃的大雨,打在前面的擋風玻璃,霧濛濛的看不到前方三公尺的路。只有今天,我會選擇一個人,無論風雨都得探望自己的娘親
已經九年了,好快 …。那個痛得再也不能痛的記憶,這一天再一次的歷歷在目。
凌晨兩點四十五分,母親住的病房裡突然的一陣兵荒馬亂….。
護士按著對講器大喊「 醫生!急救!快!!」
極度疲憊而不小心睡著的我,迷糊醒來。一睜眼看見心電圖停了而嚇醒….
醫生正開始作心肺復甦術,積極的在母親的心房按摩敲打 並施予電擊…
「碰!碰!」兩聲,母親因為電擊顫動,我搶忍眼淚拼命的祈禱奇蹟會降臨, 然而醫生卻轉頭過來 無奈地對我搖搖頭 意指迴天乏術。
頓時,我崩潰的大叫大吼,止不了的淚水無法壓抑的宣洩,站不住腳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像似無奈屈服於死神的無情,不情願的作最後的抗議。
睡夢中,我夢見母親的病情一點一滴的好轉,我正享受著母親一手燒的好菜;一醒來,卻無預期的,面對如此措手不及的殘忍,上演著我以為只會在連續劇的劇情
那一年我天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是夢!是躲在我看不到角落裡頑皮鬼的惡作劇,把夢與現實顛倒,不是真的!
曾經我每天的乞求這隻頑皮鬼,求祂把母親還給我,我願意每天作惡夢,睡不好,吃不下,少活幾十年都好….
之後全家人趕過來病房…遺體送至助念室…送至冰櫃..父親當天的離家出走..隨著母親的離去..家成為一盤散沙的一些欷噓記憶片段…隨著這九年的時間,慢慢的淡忘
然而一顆心曾經空洞無助的滋味 我卻怎麼也都忘不了
曾有三年的時間,想到深處而開始哽咽,心痛的淚水永無止境的宣洩,打算就這樣永遠的封閉自己
一顆心總是空空蕩蕩,找不回也填不滿 想不起開心的笑的滋味該是什麼
就在準備進入寶塔前,這些片段記憶,在腦海一閃而過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總是格外的平靜來見娘親.....
面對這些回憶從痛不欲生,最後時間竟可以讓我會心一笑
在這天,我會跟娘說著這一年發生的事情….一些快樂的.,脆弱的,煩惱的,寂寞的,壓抑的點點滴滴.....
到了塔位前,我開始跟親愛的娘親說從去年到今年….
媽,妳多了一個女兒喔。
我認了一個超甜蜜又貼心逗人的開心果妹妹,這傢伙在昨天,貼心的弄了一個超級大星星給我,裡面裝了一堆親手折的小星星,裝了滿滿的祝福。在我可以作得到的狀況下,我一定會好好的疼惜這個妹子。
媽,去年我從日本回來後,突然失了業,好在好友國屏的幫忙,工作沒有斷太久。我必須更努力,為公司及自己帶來佳績,也希望好友在工作上大放異彩,感情上一切順利。
媽,最令我感激的正哥,一位最亦師亦友的貴人,要去北京了。全家人一起過去打拼,我跟娘說我要更努力,希望有一天可以在大陸工作,能再次與正哥夫婦相逢。
媽,最近爸的情緒狀況時好時壞,雖說不逼迫我在工作或是男女交友上作過多的干涉,還是一樣像個不定時的炸彈,或許真要幫他找個女朋友吧…
媽,曾對妳承諾過會守住這個家,九年來我一直辛苦異常,現在多了一個肩膀了....弟弟逐漸長大成熟,可以分憂解勞…….
媽,妳知道嗎?....那個....還有.....
跪著準備起身,正捨不得與母親道別,手機響起…是冠的來電
原來的約會取消,因為冠的身體不適,然而她的聲音,感覺好像心上有事,希望只是我的多心。這樣也好,我可以在塔裡待久一些,讓我心裡真正的平靜,充分得以休憩。
走出塔外,外面依然下著雨,開始起霧
心動了念,乾脆來個雨中散步,晃晃走走也好。
雨水淋在身上,有些冷,淅瀝瀝的倒也淋得心情輕鬆起來
往前走,轉個彎,走到瞭望台那俯望整個基隆外海。雖然有些霧濛濛,飄著雨;一人霧裡散步,走走停停,哼著歌曲,自得其樂。
抬向天,讓雨淋濕整個臉,輕閉雙眼,心裡默默的跟娘親繼續的說
媽,時間的確可以讓悲傷止步
然而時間也可以讓人習慣孤獨 甚至眷戀只有一個人的滋味
自妳走後,我已經忘了該怎麼哭
有時候我甚至希望臉上的雨水可以化作淚水該有多好
妳走後,我學會一個人的堅強
我學會填不滿的心,不是去找許多的人事物去填滿
是把握每次當下的幸福,放在心坎裡而非死抓著不放
一個人也可以精彩,可以跟自己深深的對話
今天我依然一個人.....
媽,就讓我可以像個小孩一樣
第九次的,盡情的,親密的跟妳撒嬌,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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