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佈消亭 我的演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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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有個「奇妙」的遭遇。因故必須搭乘半夜2點多的「快車」，從中國北方某大城市返回北京，以便次日清早趕飛機。

 

所謂「快車」當然不怎麼快：同一段路程，「動車」費時2小時，「快車」麼，則是 3小時。不過理論上，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只買到站票的當兒，我是這麼想的……(叔叔畢竟是練過的) ――去程也是站票，但搭的是動車，買了張10元人幣一只 “擤鼻糊的” 折疊小板凳，時坐時站，沒覺得有啥難受嘛。

 

於是我背著包，拎著小板凳，抖擻我的老精神，準備搭車。從2011.6.？起，中國火車號稱採「實名制」，也就是說，車票上會打旅客證件號碼。我也不懂這樣是否表示以後不能找人代購車票？還是代購車票者得拿乘客證件正本去？然後即使站票，車票上也打著「第幾車廂」――大概是要讓每個車廂的站票人數平均些吧？於是，我急切想知道我的車廂在哪一頭 (因為火車非常長)。結果，不論通往月台的出口，還是月台上，都沒有標明哪裡是第幾節車廂，哪怕只是個大概；而旅客當然爆多，一切只能見機行事。

 

列車將駛進月台時，月台上的車站人員開始大吼，叫站票的旅客往「硬座」車廂去，他不耐煩的那串咆哮，大約傳達的是「臥車不讓站」。但鬼知道哪幾節是硬座啊？那我票上的「車廂」印假的？腦子裡裝了多少問號也沒用，只能往人少一滴滴的地方擠過去。

 

一個車廂很長，而他們打死只開其中一頭的門；相鄰兩個車廂，還會故意開不同頭，也就是說你如果押錯寶，就得在月台上奔過兩節車體，才能找到一扇開著的門。由於我打算登上的是第一車，所以儘管押錯了寶，只需跑一節車的長度，到後門準備上車――根本上不去。

 

光是因為已購票乘客擠不上車，就使原本誤十分鐘的列車，又多誤了十幾分…

 

最後，我終於（被？）推擁著上了車；還算聰明地，站定在門邊，沒繼續往裡擠，所以往後三小時，我至少有個門框可以靠靠。不過也許還是押錯寶 ? 因為我站的那頭，是……廁所。開車以後，我才發現――經過12個小時旅程之後，長途的旅客們正巧開始想上廁所……

 

是的，我搭的是所謂的「過路車」。我知道不該搭過路車啊！但是半夜哪有「不是過路車」的車啊 ?！

 

於是，就打車子終於從我上的那站發動開始，廁所沒停止排過隊。「排上隊」，已經是一番肉搏功夫，更別提幾乎所有的男人進了廁所都會「順便」盡情地抽根煙才出來，那使原本可以只要30秒的男人如廁時間，增長到至少5分鐘，比女人還長。不時有排了很久剛「看見」廁所的人低聲哀嚎：「廁所裡到底有沒有人啊？」

 

有個應該是學生的女孩，在排到第六七個遠的時候，問了這句話。旁邊的人，一慣地，不是冷漠不耐就是譏諷地，回答「有啊 ~ 妳排吧」。女孩說：「我…想吐」我一抬頭看她的臉色，顯然真的想吐，立刻開始往包包裡摸索，找到一個塑膠袋交給她。她道謝，接過去不到10秒就吐了。整個過程，週遭每一個，是每一個人！都面無表情，漠然對待！

 

當下我非常感慨：在那樣一個密閉、無立錐之地、還有人偷抽煙的擁擠空間裡，如果有一個人吐了，即使沒沾到你，那個味兒，能不令你感到更加十二萬分難受嗎？為什麼這群人全都如此的麻木不仁？！！

 

不久，我尋到「答案」。

 

有個「村婦」打我上車伊始就「痛苦地」或坐或蹲在道口。所有要來排廁所的人，都極其不客氣地推她、罵她，甚至作勢要踩她地「跨過」她。剛開始我很不能忍受那些人的態度。到了快下車的時候，突然意識到：（1）她似乎其實沒有吐的那位小姐那麼難受（2）所以她只是「演」出極為難受的樣子（3）在無立錐之地的空間裡，你舒服一點點，勢必就是讓某個別人難受一點點。（所以她大概是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佔住讓自己最舒服的姿勢。）

 

有兩個男孩，顯然是好朋友。甲佔到我對面的位置，且他有時還幸運地能蹲一下，乙佔錯據點，「無依無靠」。兩個鐘頭過去，乙終於受不了，跟甲「求救」說：「我這兒連個撐一下的地方都沒有，腳都麻了！實在吃不消了！我擠過去你那兒靠一會兒好不好？」彼時甲正蹲著，竟然頭也不抬，冷冷地說：「你過來不會比較好。就那兒戳著吧。」（乙過來，是「對甲比較不好」，白痴也知道對乙「當然比較好」！「朋友」尚且如此毫無同情心啊！）

 

剛開始，想抽煙的（男）人還會進廁所才「順便」抽，久了，沒進廁所的也抽起來。我開始不停地「糾正」這種行為。糾正到第六個左右，我才意識到自己挺「找死」的……同時發現，週遭所有的人：男的、女的，不管痛不痛恨煙味，對我的糾正行為，也全部漠然以對（如果我挨揍當然不干他們的事）……

 

（不要跟我說「都是民工吧」！才不是！那班車上，三教九流、各種年紀的人都有！）

 

 

我因學戲看戲或出差，去過中國不下30次吧。待的時間，全長加一加也應該10個月以上。我曾經一整個月，天天在上班時間擠公車，也曾經一整個月，日日在上班時間擠地鐵（每當地鐵廣播「列車即將進站，請勿爭先恐後」，那就是提醒乘客「準備爭先恐後」了，哈哈）但從這一趟「普通中國人」「挺正常」的3小時交通行程，才赫然發現自己先前的經歷，根本仍算「觀光客」的經歷，我這回才真正見識到「真正的中國人（的人格）」。

 

按：這篇本來是貼在「暫離一個半月」那篇的位子，因貓巴建議我投稿報紙副刊而暫時撤下（投稿 需要沒有刊在任何別處），今因投稿失利再貼回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