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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不過病魔的摧殘,還來不及參加她的高中畢業典禮,父親就撒手人寰了。
父親從發病到去逝,僅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儘管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仍得振作精神,學習如何面對。
辦完父親的喪事之後,她接到一通台東打來的電話,聽著對方的聲音,她若有所思的垂著頭,最後深深的吸一口氣,告訴對方不要再打電話來了。
「為什麼?」對方急切的追問。
她沒有解釋,心裡想著父親生病期間,他都不曾探視;想著照顧父親的辛苦與疲憊,他都不曾安慰;想著為了不讓父親擔心,在病床前答應父親會和他分手……,想著想著,她心一橫,冷冷的說了一聲「再見」就把電話掛斷。
父親去逝後第二個月,她考上中部的一所大學,雖然不是第一志願,但對於父親的遺願,也算是有了交待。
從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到外地求學,對於家裡有著萬般的不捨,母親怕她人生地不熟,抽空陪她去學校註冊。哪知她個性糊塗,註冊當天竟然兩手空空,學費、證件都沒帶。媽媽氣得責怪她,她卻回說:「我怎麼知道,以前都是父親幫我註冊的。」
高中她讀的是商科,不管是科系還是學校,都是父親決定的。父親認為,女孩子讀商科,將來出路比較多。至於她比較有興趣的美術科,在父親眼裡只是個花錢的科系,浪費錢又不實際,不能拿來謀生。父親的觀念非常老舊,認為男女同校不能專心學習,所以安排女兒就讀女校,姊姊高三那年,她剛好進入同一所學校就讀。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被父親刻意拉開的男女關係,卻在她高一入學沒多久,就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初戀,對方是警官學校的學生,家住在台東。
告別高中三年的女校,她即將展開多采多姿的大學生活。在父親生前,她就和父親討論過科系的問題,這一次父親贊同了她的決定,支持她選擇較有興趣的中文系就讀,父親想起她國中的時候,廢寢忘食的躲在房間裡埋頭寫愛情小說,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攤開中文系這學期的所有科目,每一科都讓她好心動,而且充滿期待。在班上她結交了許多朋友,每當有不熟悉的事物,她都會詢問坐在她前方的同學,因為彼此都來自外地,互相照料,很快就結成好朋友。她很喜歡大學的學習環境,校園寬廣,而且綠樹圍繞,下課的時候她常常坐在大樹下悠閒的閱讀,享受清風與暖陽的陪伴。
儘管大學生活新鮮又有趣,她仍然無法停止對家人的思念,因此,大部份的同學是每個月回家一次,而她是每星期回家一次。剛開始同學都認為她想家,但時間一久,都嚷著不可思議,揣測一定有什麼內情。
內情?她聽了差點笑破肚皮。
有人猜測因為她父親去逝,母親無法走出傷痛,得了憂鬱症;有人猜測她家鄉有個情郎,每個星期等待著她回去;有人猜測她根本沒回家,每星期直奔男朋友的愛巢……。不管她如何解釋,都無法信服於眾,索性什麼也不說,讓大家猜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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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的時候,她總是急著趕火車回家,買到車票,她習慣性的數座號,這樣可以很快知道自己的座位是否靠窗。她喜歡坐在窗戶旁,一個人靜靜的欣賞沿途風光,當火車駛進苗栗山區時,滿山的翠綠讓她如癡如醉,秋天來臨的時候,她發現山林間有許多紅紅的果子,觀察了好久,才知道是柿子。
如果說眼睛是用來欣賞風景的,那麼腦子就是用來回憶過去的。
當火車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山洞,窗外閃過一道又一道的光線,感覺就好像穿越時空隧道,過去的記憶一一浮現在眼前,不管她想不想,記憶會隨機的挑選片段,在她的腦海中不斷播放。
最常播放的帶子是她和她的警官男友。有好幾次,她在火車上難過得想大哭,就用外套蓋住頭假裝睡覺,偷偷的拭去淚水。
她很想拋開那一段已經結束的戀情,一直在等待另一個他出現。
第一個學期就快結束了,有感覺的對象依然沒有出現。
為什麼還不出現呢?
坐在喀啦喀啦搖搖晃晃的公車裡,她心裡悶悶的想著。突然有人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她嚇了一大跳。
「對不起!」對方急忙的說,聲音中帶著歉意。
她往後一看,是一張熟悉的臉龐,然後吃驚的大叫一聲:「俊傑!」
「好久不見!」他嘴角一揚,露出她熟悉的笑容。
真的好久不見。俊傑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小時候他們常常在一起玩跳格子、橡皮筋、鬥紙牌,那時候因為很流行武俠片,所以他們也常常在一起扮演武功高強的俠客;有時候放學回家,他們會一起去偷摘芭樂,過程緊張又刺激,常常都是滿載而歸。
就讀國中時,因為課業及進入青少年階段,壓力與心理都產生了極大的變化,從那時候開始她們就很少見面,即使見了面也害羞得假裝沒看到。高中畢後他進入南部的一所大學就讀,回家的次數少之又少,這幾年兩人幾乎沒有見過面。
今天他主動打招呼,真是讓她驚訝萬分。
「寒假我和幾個好朋友要去阿里山玩,妳有沒有空?一起去玩。」他興奮的說,臉上的表情十分愉悅,看起來是個熱情的邀約。
她一向不太會拒絕人,就在吱吱唔唔羞怯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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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山之旅」聽起來是讓人充滿期待的。
俊傑在電話中說,參加的男生大約十人,女生有三人,因為和俊傑是青梅竹馬,所以她並沒有顧慮太多。約好了出發的日期與時間,一直到出發前幾天,俊傑才從學校回到家。
「汪紫琪!」
她坐在房間看書,突然聽到門外有人在叫她,趕緊整理衣著衝下樓。
「什麼事?」人還沒跨出大門,她的聲音先傳了出去。慌張的打開門,她眼簾一抬……一個重心不穩,差點跌倒。
她看見台階上坐著不止俊傑一個人,還多了一張陌生的臉孔。
這個陌生人的眼睛很大,眼神中透露出和善溫柔,笑起來像一彎星月;他的輪廓很深,五官特別立體,看起來很像雜誌上的模特兒;他的頭髮很短,簡單而有型的小平頭,讓他充滿朝氣與活力。
她不敢盯著他看,只是把見到他的第一印象留在腦海裡,然後低下頭細細的、慢慢的品嘗。她就像一根木頭站著,怕隨便一動,害羞的她就露出了破綻。
「你們認識嗎?」俊傑結束了與陌生人的談話,突然丟出一個話題。
她和他對望了一眼,彼此都很肯定的搖搖頭。
「你國中是幾班?」陌生男子笑著問。
她不明白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老實的回答:「十七班。」
「奇怪了!我讀的是十四班,為什麼卻從沒見過妳。」男子悵然若失的說。
聽他這麼一說,她也不明白了,明明就在咫尺之間,為什麼從沒見過?
接著他們聊起一些國中時候班上的人物,話匣子一打開,氣氛就熱絡起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像是久逢的老朋友,暢談中學往事。
閒聊中,陌生男子自我介紹名紀威,現就讀北部的一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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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見面之後,她就期待著這一天趕快到來。
出門的時候母親沒有多交待什麼,只告訴她好好玩,要注意安全。母親會這麼放心,主要是因為與俊傑同行。大家在車站到齊之後,便坐上巴士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到了嘉義,大家的肚子都餓得咕嚕咕嚕叫。點餐的時候,她點了一盤海鮮炒飯,飯一端上桌,把大家嚇了一跳,好大盤!大概是兩人份。她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一份這麼貴。
大家吃飽之後,她那一份還剩好多。坐在身旁的紀威看看盤子,又看看她,搖搖頭說:「不吃完,太浪費了。」就把盤子移到自己的桌前,然後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她怔怔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會吃自己吃過的東西?對於不熟悉的朋友來說,這好像不太合常理。
租機車的空檔,她無聊的東張西望,紀威走到她面前,右手揮呀揮,示意讓點座位,她挪了挪身體騰出一個小空位,只見他從背包裡拿出隨身聽,並將其中一隻耳機遞給她,她愣了一下,然後接過耳機塞進耳朵裡。耳機裡傳來清柔而美妙的西洋歌曲,音符像是搗蛋的小天使,在她指尖跳動,一個不小心,她的肩膀觸碰到紀威的臂膀,喔!她不好意思的對他笑了笑。
機車租好後,男生各自坐上自己的機車,女生則站在一旁等著坐車。俊傑好不容易忙完了,快步走到她身邊說:「準備要出發了喔!等一下……」話還沒說完,一個男同學急急忙忙的又把他拉走,留下一頭霧水的她站在原地。
「喂!」
突然有人叫她,她轉頭一看,原來是紀威。
他伸出右手,像叫小孩子似的對她做出「過來!過來!」的手勢。
她懷疑的左顧右盼,然後指著自己問:「叫我嗎?」
紀威肯定的點點頭,於是她乖乖的走了過去。
「上來!」他拍拍後座,示意要她坐下。
可是……她遲疑的回頭找俊傑,但遍尋不到他的人,在坐與不坐之間,她匆促做了決定,左腳一跨,一屁股坐上紀威的後座。
「妳知道妳很像什麼嗎?」紀威側著身對她說。
「不知道。」她糊塗了,不知道是因為這突來的問題,還是因為他貼近的臉龐,她竟然臉頰漲紅起來。
「妳很像一棵小樹。」
小樹?她訝異的抬起頭,還沒來得及開口,紀威的聲音讓她一顆心就快跳了出來。
紀威說:「像一棵小樹,讓人想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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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山的日出很美,為了看日出,許多旅客都會選擇前一晚到達,已便在隔日清晨迎接最美麗的曙光。但阿里山的住宿費用高昂,對於學生來說算是沉重的負擔,因此俊傑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大夥先至俊傑的同學家休息,凌晨十二點再出發去阿里山。
機車停在一棟二層樓的透天厝前面,房子的旁邊種了許多花花草草,但大概無人整理,顯得雜亂無章,正要走進屋裡,紀威卻將她一手抓住。
「妳瞧!那棵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棵大樹,雖然是冬季,但大樹枝葉依然茂盛,只是因為生長在馬路旁,葉面略顯灰暗。突然她眼睛一亮,發現大樹旁邊還有一棵小樹,小樹的枝葉與大樹交纏在一起,好似恩愛的情人,彼此相互依偎。
這一幅美麗的畫面,讓她想起中午他說的話:「妳很像一棵小樹。」倘若真是如此,那麼眼前的這幅圖畫,是否意味著什麼?握在他掌心的手,似乎正透露著答案,讓她害羞得低下頭。
「妳聽……」他輕聲的說,她豎起耳朵專心聆聽,樹稍上,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妳知道它在說什麼嗎?」她好奇的搖搖頭。
「小樹!小樹!小樹……」他故意把「樹」字拖得很長,溫柔的語氣,好像在聲聲呼喚她。
「你們到啦!」俊傑從屋裡走出來,高分貝的喊著。她迅速將手從紀威的手中抽出,假裝若無其事。
「先進去坐坐,我和同學去買些東西。」話才說完,就神色匆忙的與二位同學去牽車。
她想要說些什麼,但想到一路上俊傑一個人騎著車,她就內疚的把話吞了回去。
紀威調侃的說:「他看起來非常忙呢!」接著搖搖頭,一副無奈的表情:「我不陪妳了,我得去看看他們有沒有須要幫忙的地方。」
「喔……」她輕輕的應了一聲,眼神透露著一絲不安。
他搔搔她的頭,命令的說:「凌晨十二點要出發,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然後語氣一變,溫柔又挑釁的說:「睡覺……我可不能陪妳呢!」
她一聽,臉頰害羞得泛紅。
離去的時候他將繫在腰上的外套交給她:「這件外套麻煩妳幫我保管著。」
拿著外套,她聞到一路上坐在後座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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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睡夢中,突然一陣吵雜的快跑聲將她驚醒,睜開眼一看,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俊傑的同學家。
幾點了?她緩緩的坐起身,因為燈光太暗,看不清楚正確的時間。原本睡在身邊的女生不知何時起床,一張大床只剩下她一人,陌生感加速了她的恐懼,迅速穿上衣服,她慌慌張張的衝出房間。
一出房門,忽然一陣刺骨的涼風迎面吹來,她打了一個寒顫,停下腳步把外套的拉鍊拉到最頂,兩隻手塞進口袋裡,縮著身走向客廳。
客廳的燈是亮的,但是裡面空無一人,她怔著站在原地,突然心慌起來,心想該不會睡過頭,其他人都出發了?可是……不可能呀!再怎麼樣俊傑一定會叫她,不可能讓她單獨一個人留下來。
她不明白的猜測著,眼光停留在一桌散亂的零食上……照理說,如果出發了,桌面上應該被整理得乾乾淨淨,但現在桌面卻是零亂的,這表示大家走得很匆忙,而且……突然屋外傳來機車的引擎聲,她快步的朝門口跑去,看見黑暗中站著一個人。
紀威!他站在白天和她一起共乘的機車旁。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丟下我出發了呢!怎麼……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呢?其他人都去哪裡了?客廳裡怎麼都沒有人?……」因為好不容易看見同伴,她又驚又喜劈哩啪啦說了一連串的話。
大概是因為她的反應太激動,一下子問了太多問題,他來不及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要出發了嗎?」她安靜下來,企圖放緩說話的語氣。
他怔了怔,半晌才淡淡的回答:「差不多了吧!」
對於他冷淡的反應,她覺得有些疑惑,但一時之間又說不上來,於是語帶保留的問:「那……我該上車了嗎?」
「不行。」他回答的又快又直接,聽起來好像不願意載她,把她嚇了一跳。
「我很想載妳,但是……」他重重的垂下眼簾,好似有什麼難言之隱。
「但是什麼?」她疑惑了,不解的問。
「但是……我卻不能讓妳上車。」他的語氣充滿著無奈,眼神透露著她從沒見過的憂鬱與哀愁。
怎麼回事?她不解的在心裡吶喊。眼前的紀威,好像是個陌生人,她從來沒有看過他這樣的表情,也從來沒有聽過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內心的不安與強大的失落感迫使著她抓住他的衣袖,急切的問:「為什麼不能?」
他靜靜的看著她,很像想要說些什麼,遲疑好久,才緩緩說:「我得和你們分道揚鑣了。」
她眼睛一閃,衝口而出:「為什麼?」
他搖搖頭,雖然嘴角微微上揚,但卻覺得勉強:「接下來的旅程要快樂呵!」
面對他的祝福,她只能點頭接受。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種心痛的感覺,她想,也許是不捨吧!
「妳……」
她眼睛睜得很大,期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可以把外套拿給我嗎?」
她怔了怔,遲疑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好!我馬上拿來給你。」說完就轉身進屋,她記得下午一直緊緊抓著外套,進入房間之後就疊好放在枕頭旁……。
「小樹……」
突然她聽到紀威的聲音,可是轉過頭去,卻沒有看見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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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睡夢中,突然一陣吵雜的快跑聲將她驚醒,睜開眼一看,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她驚愕得張大眼睛,有種時間與空間的錯亂感。她不明白……不是應該拿外套給紀威嗎?怎麼卻躺在床上?
紀威!
她猛然的坐起身,往身邊一看,外套仍好端端的放在枕頭旁。迅速的穿上衣服,她慌張的抓起外套就衝出房間。
一出房門,忽然一陣刺骨的涼風迎面吹來,她打了一個寒顫,隨手抓住衣領就向外衝。
客廳的燈是亮的,她得加快腳步通過客廳,才能將外套拿給紀威。前腳才跨進客廳,突然有人叫住她,把她嚇了一跳。
她以為客廳裡沒有人,轉頭一看,大夥全都聚在客廳裡,俊傑正站在中間看著她。
「妳要去哪裡?」俊傑看她手上拿著外套往外跑,不解的問。
「我要拿外套給紀威,他在門外等我。」她喘著氣,急切的說。
剎那間,大夥全都抬起頭看她,每個人的表情既驚訝又嚴肅,尤其是俊傑更是慘白了臉,空氣中充滿了令人窒息的詭異與不安。
「紫琪,妳聽我說……」俊傑走到她的身邊,面色沉重的說:「紀威他……」
她皺著眉頭等他把話說完。
「紀威他……」話到口中,他又吞了回去。
看著他吞吞吐吐,她不耐煩的朝門口東張西望。
「紀威他……他跟我們去買東西的時候,被一輛闖紅燈的大貨車迎面撞上,剛剛醫生說……紀威他已經……往生了。」俊傑痛苦的咬著牙,終於把最後三個字說出口。
四周突然變得寂靜,靜得她聽見,樹稍上的樹葉被風吹的聲音。
「紫琪……」俊傑輕輕的喚她,她的安靜讓他覺得更擔憂。
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好像在呼喚著她「來來來」。她抱著紀威的外套,步履沉重的走出客廳,因為擔心,俊傑一直跟在她的身邊。
門口應該有她乘坐的機車,車旁應該有她熟悉的紀威,但現在卻只剩空蕩蕩的一片。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路邊應該有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樹身應該有與一棵小樹交纏在一起,但現在……小樹仍依偎在大樹的身邊,好似恩愛的情人。
眼淚靜靜的畫過她的臉頰,眼前的樹木依舊,但為什麼人事已非?
她突然想起紀威憂鬱又哀愁的眼神。那眼神彷彿訴說著他的孤寂,他必須獨自踏上另一段旅程,前往一個未知的世界,一個她目前無法到達的世界。
他的告別,意味著他的不捨;他的告別,流露著他的真情;他的告別,透露著要她堅強面對的勇氣。
她緊緊的抓著紀威的外套,是氣、是恨、是不捨,把頭埋進外套裡放聲痛哭。
樹稍上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好像在哀傷的「嗚嗚嗚」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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