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棟房子站在路邊很久很久的一段時間了,久得沒有人記得它何時出現,也久得沒有人會多看它一眼。那是一片綠得幾乎要和身後的山一塊成為背景的牆色,以及那用一種絕對張狂的姿態肆恣攀爬蔓生的長春藤,於是構成這樣一片深深淺淺的綠。門?如果你再找門的話,仔細看,在那影子中,有一扇鑲著黃綠色邊框、深墨綠色的木質小門,是的,就是那片看起來最陰暗的影子。如果不是非常留意,這棟房子看起來就有如綠色的樹柵一般。
「這是我的魔法秋天嗎?」艾諾站在門前喃喃自語,身旁那一堆大包小包的行李堆積成一個小型的垃圾堆,金邊眼鏡零零落落的掛在她的鼻梁上,紮著的馬尾不經意的掃過她的脖子和臉頰。邋遢,路人的眼神投射著這樣的字眼,艾諾看起來確實蠻慘的,她翻開最靠近她的那個綠色大包包,從夾層中搜出一支尾端扭曲的舊鑰匙,端詳了那支鑰匙一眼她走向綠屋的小門,吱的一聲,打開了那道幾乎被人遺忘的門。一股灰撲撲的味道湧了出來衝進艾諾的鼻腔,她狠狠的打了一連串的噴嚏,聲響飄進屋內再一聲聲的飄了出來,一時之間好像有數個人一塊連著打噴嚏。「呵,這下精彩了,這得打掃多久啊…」她楞楞的站在門內,眼前是被一層層厚厚的灰塵覆蓋的家具,那遮掩沙發的白布都已變成一種由灰塵與歲月協力催化的色澤。
屋內一片靜謐外頭馬路的喧囂聲彷彿在門邊即被銷匿了。艾諾先將自己的行李移了進門,她也不管自己揚起多大的塵,只管一包包一袋袋的往屋內扔去,只有幾個大箱子得到她特別的禮遇,讓她輕手輕腳的抬了進來。當她終於把垃圾堆從人行道完整搬到室內後,艾諾輕輕的甩上門,在確認它沒有因為自己的力道而四分五裂後,她對那扇門露出了個考量的微笑,白燦燦的牙齒在昏暗的光線中看起來有點壞心眼,艾諾又伸手打開門,這次用了點力,唰的一聲再次甩上門。
門沒有掉下來。
她用力的再推了推門,這回,她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往屋內深處走去,打算先看看這個如果可能她得待上幾年的房子。「房東說有院子的,不會都是草吧…」艾諾想到屋外的長春藤,她四下望了望,想找出通往院子的門。開放的空間讓視線基本上沒有什麼阻隔,簡單的客廳、木製的樓梯、開架的廚房,艾諾在廚房的流理台邊找到一扇鋁門,鑰匙這正掛在它的把手上,她推開門走了出去,眼前,為之一亮。
剪得齊平的草地,一座白色的花架,上頭爬滿了和屋牆上一般的長春藤,架下是幾張折疊的躺椅,四周有用紅磚堆砌圍住的小花圃,裡面長著的是一叢叢綠色的小小草,一撮一撮濕濕亮亮的,艾諾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好怪的花圃,不種花倒種起草來了。」她彎下身,想看清小草的模樣,一股薄荷味淡淡的飄散著。「哇!竟然有種薄荷,真是神奇了!」艾諾蹲在花圃(也許,該叫做藥圃)前,眼神興奮的盯著那一撮撮的青草,用力的呼吸著那一股涼沁的滋味。院子長長寬寬的,草長的好極了,和屋子的外觀一般綠的驚人,看起來土壤應該挺肥沃的,不過,卻沒見到半朵花,除了醡醬草在草群中長出了那小小顆粉紫色的花朵。艾諾站了起來,揉揉有點微微發麻的腿,接近正午的天氣,空氣熱了起來,風也不那麼涼了,她走向屋內,打算上樓看看。
木製的階梯每一階所發出的聲音,好像都有一點不一樣,艾諾是這麼覺得的。她每踩一步,踏板就尖叫一聲,害得她一步走的比一步輕,深怕一不小心就和這一堆木頭一塊跌個粉身碎骨。當她終於踏上二樓的地板後,艾諾不禁吁了一口大氣,不可置信的瞪著樓梯,「怎麼可已有這麼多音階啊!房東確定這樓梯還能用嗎?千萬不要我搬東西搬到一半就和這樓梯死在一起才好。」她自己對自己說了一段串話後,雙手往褲管抹了兩把,便往後面那間應該看得到院子的房間走去,她和房東說好了,想要能夠看見院子的房間。艾諾走進那間屬於她的房間,一張不附彈簧墊的加大單人木床,一張大大的書桌,一個看起來蠻有質感的大衣櫃,房東還真有趣,家具給的都很「大」,不過話雖如此,房間還是空得嚇人。艾諾走進浴室轉開水龍頭,熱水和冷水嘩啦啦的一起沖刷著洗手台,「嗯,房東果然有做事,那我也該開工了。」艾諾捲起袖子,打算再次把她的家當搬上來。她又來到那令她心驚膽戰的樓梯前,她望著樓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輕輕的踏出一小步,樓梯還是叫的震天價響的,艾諾鼻頭一皺,嘴一撇,突然猛地衝下樓,她的步伐聲和踏板的哀嚎聲一樣嚇人,一霎之間,艾諾回到一樓,她轉頭看樓梯一眼,笑了。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