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劃行程之前,九份、金瓜石都只能在旅遊雜誌或是報紙的旅遊副刊才能看到,而且還是美麗的複本,為了釐清深藏多年的憧憬,親自走過一遍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以往來台北,大都往市區跑,因為資訊獲得較為容易,所以許多活動常設立於此,曾拜訪過的景點,像:淡水老街、關渡的台北藝術大學、西門町、總統府,都是在旅遊手冊找得到,且耳熟能詳的老地名。這是頭一次跨過基隆到台北縣的另一端,去享受不一樣的人文風情。
瑞芳,這個名字,還不知道它也是個地名時,往往給國中時代民視拍攝的一支八點檔大戲「長男的媳婦」,裡頭也有一個叫「瑞芳」的男人,而且痴心的愛著麗華(陳美鳳飾)。這是跟「瑞芳」很巧妙的認識經過,在不知不覺中也一並觀望曾經沉迷於電視圈,任憑挑逗情緒的我。
昨晚結束故宮的行程,在士林一家小旅社休息,旅社裡的員工清一色是女性,在櫃台結帳的大約五十幾歲,慈眉善目,常對著顧客笑咪咪的,特別討喜。不過,當我拎著行李走到門口時,卻是門窗緊閉,可把我嚇了一大跳,萬一臨時找不到住的地方,今晚還真得露宿街頭了!慌張的撥了通電話求證,才知道,旅社的門口是在側門,因為正門是給老闆做眼鏡行用的,而後面才是旅社。可愛的大嬸,拉開嗓子直呼:「傻孩子,旅社一年四季都嘛有開!」這一說,倒讓我臉紅,像是釘了一塊「自助旅行的菜鳥」不知所措的木板。
小時候,常從阿公或阿嬤的口中得知,山裡的天氣遠比平地來得變化多端,鮮少在山裡過夜的我,在這次旅程中,終於見識到「國寶級」的威力。坐在普快車裡,隨著車廂與車軌磨擦所發出的聲響,不由得暗自在心裡譜下既思鄉又充滿新奇的曲子,有些矛盾,但卻編得不那麼突兀。台北、松山、南港橫度基隆山,到達瑞芳,瑞芳站的鐵路地下道,與其他地方不同,別有一番風味(上圖所示),也許是觀光景點的關係,裡頭打著昏黃的小燈,模擬礦坑裡的情景,讓穿越的行人不由得身歷其境,在這個時空下,換上了礦工裝扮,急一點的,像是趕著躲避火藥轟炸,慢一些的,像是待在休息區悠閒一會兒,極為有趣。
瑞芳火車站的外觀,一如往常,上頭標示著偌大的站名,下面還綁著一條政府宣傳用的掛布,算是公部門的置入性行銷,接下來便是翠綠的樹木,雖然不是很多,但在站前的廣場上已足夠讓遊客等待公車時閃躲酷熱的太陽。當我按下快門的那一剎那,在乎的只有站名以上的部分,藍天白雲,還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好像是類似天線之類的接收站,不大清楚它的真實身份,但它那畸型的外表卻給我了無限的想像,可以是機器人,可以是瑞芳車站的魔法權杖,更可以是遊客另類的燈塔,或許上頭還可以是裝有避雷針的公共藝術。
走出瑞芳火車站,過了廣場前的一條小街,來到對面一家門庭若市的早餐店,大約是九點十五分左右,看起來,瑞芳這個小鎮似乎也有著晚起的興致,不過在早餐店看到的大多是國、高中生的年輕族群,或是幫忙料理家務的家庭主婦,中年或老年男子機乎是不在街上閒逛的。在站牌旁,抬頭一看,是通往九份、金瓜石的基隆客運,看著遠從市場那兒奔來的婆婆媽媽們提著大包小包的食材,燙青菜、醃蘿蔔、炒大腸…一連幾道家常菜在腦海裡翻滾,從蛙式換到自由式,不停的游泳,在溺水的那刻,幸好公車司機化身為救生員,拉了我一把。左右的嗓門又開個不停,閒化家常起來,這種情景,似乎在田野鄉間才能體會。閉上眼睛,翻閱的是泛黃的記憶扉頁,名喚童年。
童年,曾跟著表兄弟姊妹,到附近鄰居的田裡,頑皮的偷摘水果,當我出征的第一回,還傻傻的被主人抓到,抽了幾根棍子,對方一見我哭,便心疼的放了我一馬,不過,回到家可不好受,罰跪,面壁思過是跑不掉的。
黃金博物園區,座落於金瓜石,是早期礦工居住的社區,當年可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部落。入口處有個極像山寨的亭子(如圖所示),進去後,在右邊是售票處,再往前走一些,便是黃金博物園區的服務中心,負責旅遊諮詢與園區相關服務,裡頭的志工們,個個能言善道,見我遠道而來,便滿貼心的為了裝滿茶水,保管行李,可幫了我一個大忙呢!否則要提著近二公斤重的行李參觀整座園區,不把我累倒才怪!
剛進黃金博物園區,瞬間被眼前美麗的景色所吸引,二話不說拿出數位相機猛拍,沿著石階往下走去,是條蜿蜒的小路,而路旁是由大小不一的石塊堆砌而成,偶爾有些小花、小草會從狹縫中冒出枝芽,綻放其驚人的生命力。雨絲隨著思緒的游走,下得更為綿密,輕輕柔柔的打在臉上,沒有任何的厭惡,反而把昨夜逗留而來的瞌睡蟲點醒,看著前後行人,一個接著一個連忙打傘,深怕弄得一身溼氣,左右環伺的我,卻義無反顧的盡情享受這雨天的詩意,甚至想急筆振書,寫下一首符合情調的詩詞,不過,我是完完全全屬於這片雨季,幾乎完全遺忘那纏人的慾念。
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有種說不出的自在,好像一個自High一流的孤獨國王,在小圈圈裡打轉,不停的孤芳自賞。突然有一個聲音把我拉回現實,那是一位極為低沉的中年男子,面帶著笑容,老練似的直斷我是個外地人,當他要再繼續猜測時,我見他為人正直,便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這次獨自旅行的目的,他一聽,像遇到同好似的,既興奮又略帶感傷的答道:「不錯,年輕就懂得生活,有些人活了大半輩子還是只知道工作!」聽完這句話,半開完笑似的回了他:「我的叛逆期可比人家國、高中時期來得遠呢!」
根據心理學家統計,青少年時期較容易有叛逆行為,可是,我這個異類卻是在大學才開始發作。或許是因為地緣關係,國、高中常待在家裡,受爸媽的監視,只有上了大學,遠離台南,隻身到了高雄讀書,突然有種「笨鳥慢飛」的感覺。
徜徉在偌大的黃金博物園區裡,感覺像是公園裡慢步的行人,若身旁多了一位熟識的人,那便成了約會最佳的景點,可惜,我都只達了一半,成了和自己談戀愛的路人,走了一會兒,便坐在石階上,閉上雙目,任憑暖風輕輕吹拂,有些涼意,不自覺的想起「笨鳥」的那段歲月,有些呆板,有些傻氣,還有些可愛。
對任何事物,我總是執著的,只要決定的事,便會想盡各種合理的方法去實現它,這是我的優點,同時也是我的缺點。可以因為執著而變得強而有力,但也可以因為執著而跌得粉身碎骨。
小學作業簿,總有「做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之類的標語,爸爸、媽媽總也希望我能「做個乖乖順順的好女兒」,只要好好的讀書,考上國立學校,自然便滿足了他們小小的心願,比起制式化的家庭教育,讓人較為慶幸的是,我是自由的,只是這些自由都得隸屬於「乖順」二字,不過從小學到大學的各種考試,我總是單槍匹馬上戰場,也是唯這間學校不讀的填選志願,家人們總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我嚇出一身冷汗,因為只要落榜就得比同輩早些出社會。
雖然爸爸媽媽早已察覺,我已清楚自我的腳步,但當我鼓起勇氣提出想要成為一位作家的夢想時,卻被打退堂鼓,或許是心疼女兒的緣故,深怕在這不景氣的圈子裡,餓肚子。這件事,讓我重新檢視我的決心,而在這之前卻只能用書本盡可能的麻醉自己疲憊的心靈,不斷的尋找觸動內心的感知。幸運的,在閃靈樂團Freddy對流行音樂的自我告白:「唯有獨立才能真正獲得自由!」找到了答案。如果經濟獨立自主,生活皆打點完善,不讓爸媽擔心,至少還有商討空間,而重要的是得在他們五十歲之前,養足負荷他們生活的實力。
現在的我,每天不斷的學習,像塊海綿吸收來自各方的養分,除了學校的課程外,課餘的打工時間,倒幫助我對出版業與書店運作的方式更為了解,一有空,便坐在書桌前,瘋狂寫作,發表,偶而幸運刊登,偶而石沉大海,有時興奮,有時落沒,孤獨是我最好的朋友,讓我沉澱,讓我省思,讓我發想,在混亂的生活裡過得充實,或許雅玲老師當年說的「你的孤獨感不夠」,大致就是這個意思吧!所謂的孤獨是自我心靈的沉澱,讓自己處於創作的狀態,寫出的作品才能入味,若是因為寫作而寫作,內心的味道會因為不斷的稀釋而變淡。
繞了一大圈,不論是曾經棄筆的我,或是回頭執筆的我,對寫作除了愛,還有一些微妙的憎恨,那種感覺有些酸甜,像是情人間的相處模式,這輩子大概脫離不了「文字」的世界,而要以什麼做為結合,則是我目前最大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