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的沙龍 我想要一個沙龍，色澤艷麗、觸感細緻，又慵懶、又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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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海來的朋友Q懷孕了，四月中旬就要回父母家中待產，從北京來的小八、小時候就從新加坡來多倫多和姑姑生活的麗莎、和我，那天和她到市區的一家越南餐廳吃牛肉麵，算是餞別。才坐下來我們就用普通話咕哩咕哩天南地北，麗莎雖然語速有點慢，聽人說話卻沒有一個字漏掉，她笑：「I’m Chinese!」小八卻說：「在國內的人心目中妳才不是中國人呢！」麗莎聳聳肩：「I don’t care.」

Q說起話來特別快，我問她在美國工作的老公也一起回上海嗎？她一邊嚼著麵一邊說：「他忙得很，哪走得開？」Q很坦白地說是去年十月和老公相聚時懷的孕，回蒙特婁一兩個月後才知道：「這完全在我們計劃之外，不過懷孕也不是一件可以計劃的事。」她只好自己一個人上醫院做身體檢查，因為老公不在身邊，她感覺懷孕這件事完全是自己的責任：「懷孕的是我不是他，男人在女人這個生命階段一點用處也沒有。」清瘦的她懷孕了仍看不大出來，寬鬆的衣服一罩依舊是個女孩樣。她懷的是女兒，說到這幾個月來的心得，她慶幸自己沒有孕吐、食慾也很好：「我現在很留意自己的身體，生活變了，想法也變了，日子不是我一個人過，是和女兒一起過。」然而，即使和肚裡的娃娃這樣親密，Q對於反墮胎論者的見解卻反對到底，她說胚胎只是未成形的細胞組織，和生命無關：「我照了B超才知道身體裡有個孩子，那之前什麼感覺也沒有！」她完全贊同女人有權利決定要不要孩子，就算只是為了發展事業：「性通常是男人主動，女人拒絕的機會少之又少，懷孕了怎麼是女人承擔呢？」

Q才大學畢業就和老公在上海結了婚，他是她一生唯一的男朋友。可是剛來北美時生活不容易，她常常發脾氣，甚至打起架來：「又抓又踢，多恨他經濟基礎不夠！」但是她現在仍很滿意這樣早結婚：「趕快把這件人生大事解決了，省得以後麻煩。」小八、麗莎和我卻都已年屆三十而未婚，Q笑：「當然像妳們這樣談戀愛也是有很多人生樂趣，不過我對男人沒有特別的好感，老的年輕的、帥的醜的，都是一個樣。」小八轉頭問我們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我說可愛的，麗莎點頭稱是：「像丹佐華盛頓就好可愛！」Q急起來：「什麼叫可愛？妳們教育程度都這麼高了，要找條件一樣的！」小八也瞪大眼睛：「黑人我才不要！」其實小八對任何外國人種都沒有興趣：「文化差異太大了！」

可是小八也最明白中國男人的致命傷。她說到前些日子「艷照門」的新聞，廣大的中國男性網友每天上網、猴急地互傳那些照片，明明很欣然地用來打手槍觀賞用，事後卻道貌岸然地罵人不道德。那時照片的男主角開記者會道了歉，網友們仍義憤填膺：「大家接受道歉嗎？」小八冷笑：「誰在跟你道歉了？」我也笑，說記者挖出來男主角有A到Z的女友名單，其實偷看人家照片還要人家道歉的男性不必太難過：「你們也是有這麼長的AV女優名單。」居然有人批評男主角「別無『長』處」，不過即便無名小卒有「過人之『長』」，赫赫有名的女明星就會來和你上床嗎？毒舌有時用來攻擊男人，有時也用來攻擊女人。麗莎想起了去年她去台灣擔任交換學者三個月的經歷，她在師大夜市買東西吃，因為穿著棉質的軟內衣「兩點」隱隱可見，路邊小販竟結夥大聲罵她：「不要臉！」「I was so angry!」麗莎說，我腦袋裡陡地浮起一次在台中街頭穿了一條花花綠綠的裙子，一個騎摩托車經過的男人轉頭叫：「醜八怪！」於是嘆了一口氣對小八和Q說：「都是中國人啦！」

Q一貫認為女人應該自立自強，小八卻很擔憂：「中國人應該要團結啊！」這下子換麗莎瞪大眼睛：「中國人為什麼要團結？」小八解釋：「太浮躁了，別說罵艷照門，他們罵台灣搞台獨，也罵新加坡對中國勞工太嚴苛。就算在國內，南方人罵北方人，北方人也罵南方人；光是在浙江，溫州和義烏就處不來了！」難怪政府一直高喊「和諧社會」口號，為什麼人們的怨氣這麼多？Q說：「現在只要有人民幣五百元就可以買基金炒股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會遇上拐點化為泡沫，大家多焦慮啊！」麗莎很不以為然：「什麼事都集體化，其實把自己的事做好就可以了呀！」我是百分百贊成麗莎的，不過也納悶著那麼台灣男人在焦慮什麼呢？

當我和Q、小八、麗莎說話，很多感受－－生活的，戀愛的，工作的－－無論是否同意，都是我們四個人確確實實能夠切身體會，這才是真正的團結嘛！中文的中國人也好，英文的Chinese也好，都應當是又寬厚又包容的詞彙，而中國是一個既曖昧也具體的概念，我寧願在這個午餐聚會中自己找尋它的存在，也不讓浮躁的偏見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