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弱點,往往在某些方面是膽小如鼠的,但某些方面又膽大妄為。
小少爺在學校和人家打架絕不膽怯,幼稚園中班一個人和二個大班鬥毆,即使掛彩回家也不哭。上了小學,有人疑似欺侮同學,二話不說就去追打不知大他們幾歲的哥哥。雖然老媽子覺得他有勇無謀,但也算豪氣干雲,不失男子氣慨。
標準的出門一條龍,回家一條蟲,而且,蟲得很厲害。
放假回鄉下,屋子裡不時會出現些不速之客,蚊蝿不用說,蟋蟀、蟑螂、蜘蛛、壁虎也算是司空見慣,老媽子最怕的是蝙蝠,小少爺則沒有一樣不怕的。
某夜他興沖沖地隨老爺下樓準備享用他的宵夜,一開燈一隻大蟑螂嚇到他,老爺立即除害之後也無法止住他的淚水。從此,走到哪兒都要能隨時看見大人,連上個廁所都要人陪聞臭氣。
鄉下房子大些也就算了,回台北的小窩也搞這一套,偏生放他一個人看電視就沒關係,擺明了是找麻煩,弄到老媽子天天發火,心想怎麼生個兒子如此不濟。他哭著說怕鬼,這下老媽子更氣:「我們家只有二個鬼,一個膽小鬼,一個愛哭鬼,兩個都是你。」
一日聽到一種說法,趕忙跟他分享:「男生有三件事會讓人家笑,說他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很丟臉。」看著這個死要面子的臭小子小臉緊繃、耳朵豎起,老媽子慢條斯理地說:「不會騎腳踏車、不會游泳、看到蟑螂會尖叫。」
幾週過後,某日上學途中,他神神秘秘地跟我說:「昨天發生了一件事。」
老媽子深怕他又闖禍,神經立刻繃緊。「我在學校的水槽看見一隻大蟑螂。」
小聲地問:「嚇哭嘍?」
很得意地回答:「沒有,我不怕牠,表現不錯吧!」
「不錯喔,有進步!」
「媽咪,我現在會騎腳踏車,游泳也算會了,也不怕蟑螂了,這樣子…….」看著他面有得色,老媽子忍住爆笑的衝動,刻意用平穩的語調說:「游泳和腳踏車都很勉強,不過再練習練習應該可以,你真的不怕小強了喔?」
「不怎麼怕了。」
「很好!男子漢大丈夫。」
又過了二週,上學時分,大手牽小手走在同一條路上,小子忽然放開老媽子的手向後躍,伴隨著一聲不算太響亮的:「啊!」
「幹嘛?」原來地上有一隻六腳朝天的蟑螂。
「牠還活著,牠忽然動了一下,嚇死我了。」
「沒事,沒事。」
唉,據說黑道大哥為了兒子怕蟑螂,把兒子跟蟑螂一起關在廁所裡練膽量,我不是大姐頭,實在也很想仿效一下,但已可以想見那驚天一哭的恐怖,和老爺無奈的嘆氣,真真狠不下心來。兒子,何時才會成為男子漢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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