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12.28 日
前天晚上,猶如往常般打工到很晚,看到手機裡有著數幾通的未接來電,都是媽媽打來的,想說也晚了,應該沒有什麼很重大的事情,所幸就沒有回電話。
隔天睡到中午的我,接到媽媽的來電,告知我快點回家,說著奶奶的情況很不樂觀;一聽到奶奶狀況不好,馬上收拾好東西就趕回家。
在回家的途中,想了很多,也多了許多的恐懼,深怕奶奶無法陪我們渡過這個年等等的負面想法,想著眉頭也皺的更緊了..
到了車站,等著爸爸來接我。爸爸一接到我,就用十分快的車速趕回家,車上的氣息,很安靜,不同於以往我跟爸爸之間的不知如何開頭,而是摻雜了悲傷的味道…當我一看到奶奶,終於了解到爸爸為何飛快的車速回到家,並且是直接將我載到爺爺、奶奶家,沒有一如往常讓我先回家。
看見奶奶,我大喊著"阿嬤",奶奶一聽就認出我來,那時的我視為理所當然;可是當之後從奶奶的言談與媽媽的說明,才知道奶奶已經有神智不清的狀況,我不禁有竊喜的感覺。
才幾個禮拜不見,奶奶變的好瘦弱,沒裝上假牙的奶奶,臉龐更顯的凹陷,臉型整個都改變了,連睜開眼睛似乎都很吃力。才多久未見,奶奶從可以自己洗澡,在客廳看電視,正常的跟我聊著天;到現在的狀況,卻是說什麼都不清楚,瘦弱到只能躺著或靠著牆壁坐著,眼睛只能微微的張著,而用力撐開的雙眼,竟是濁黃的瞳色,猶如失明者的那般色澤。行動力也變得十分緩慢,就像眉間的地方在癢,要用手去抓時,原先只需一秒不到的動作,奶奶竟花上五秒以上。
當下的我,只是一昧的告訴自己不要太過於悲觀,似乎就用一種最熟悉的陌生人的態度來應對,這樣的我,才不會哭。
約略下午三點左右到家,到了晚上八點恰好有來看奶奶的親戚要回台中,媽媽就想說隔天我還要上課,就請那位親戚先載我回台中。這是第一次,這麼匆忙的來回...
97.12.29 一
回到台中,整理好東西,躺在床上遲遲無法入眠,等寫完日記,到了早上四、五點才睡。正當我睡沒幾個小時,又接到媽媽的電話,希望我盡快趕回家,我打了通電話給哥哥,跟哥哥約在美術館,哥哥接了我又去南投接了妹妹。
當我們一回到家,那場景讓我有點怵目驚心….
我看見客廳的桌椅全拿到屋外,擺上兩張長椅,長椅上有著大大的木板和棉被,而木板上的,是穿著壽衣的奶奶,而爸爸正扶著奶奶,讓她靠在爸爸的懷裡。我看見完全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更心中納悶著"有必要這樣嗎?"對於我而言,覺得太過於誇張,為什麼要這麼悲觀!!
可是穿著壽衣的奶奶,似乎就如長輩們說的"過運",從媽媽說的狀況很糟糕,到之後似乎有好轉些。奶奶也因為木板十分不舒服,說她想要到房間去,我們就輪流照料奶奶,時時關心著奶奶的狀況。
奶奶一直再說著誰誰誰要怎樣怎樣,而那一些人,都已經是過世已久,而我根本不知道的人;更甚至說到誰要請她吃飯,那時恰好快到中午時間,我們弄了碗麵餵奶奶吃,奶奶似乎就跟著那我們無法理解的話語,吃了那碗麵。
中途奶奶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即便睡著了,嘴巴也不停的喃喃自語,就如有好多個畫面在奶奶的腦海中不斷的出現。看見奶奶一直躺躺坐坐,就問她"要不要跟我們出去曬曬太陽?"
推奶奶到外面曬曬太陽,爺爺一看到奶奶要出去走走,也叫著哥哥幫他推輪椅出去,一同跟奶奶去曬曬太陽。當我們將爺爺、奶奶停在一個定點,爺爺反常的牽起了奶奶的手,跟奶奶一直說話,爺爺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牽起奶奶的手…
回到房間,奶奶似乎意識清晰了點,發現了穿在身上的壽衣,先前還騙的過奶奶是新買的衣服,可是奶奶發現後,執意的要我們將衣服脫下,更甚至要我們將它撕破,因為害怕奶奶假設臨時走了,怕她收不到衣服,敵不過奶奶的堅持,我們還是先為奶奶套上一件外套。
過沒多久,是護理長的大伯母回到家,執意的要為奶奶打營養針,我真的很反對!!看見大伯母將針插進奶奶的手時,奶奶大哀嚎一聲,沒有打好,又要再來一次,又再度看見奶奶痛苦的哀嚎著,我好不捨,有這必要嗎?
看到奶奶打著營養針,狀況似乎穩定了不少,就想說到房間小憩一下。
到了晚上八、九點,哥哥快點叫妹妹來叫我起床。我看見大家圍在奶奶的身旁,媽媽也幫奶奶穿起了壽衣,爸爸攙扶著奶奶,奶奶似乎說了一句"我要準備來走了"嬸嬸問著奶奶"還有沒有什麼沒有準備好的?""我們幫妳準備的有舒適嗎?"奶奶此時回了一句"明早透早就知道"沒多久,我們就將奶奶扶到客廳躺好。
我們大家全守在奶奶身旁,到了晚上十點、十一點左右,很明顯的聽到狗再吹狗螺,大家雙手合十,直念著"阿彌陀佛",那時以為奶奶就要離開了,可是看到奶奶一直微弱的呼吸著,爸爸與叔叔也到廟裡求符,希望能讓奶奶好好的離開。
97.12.30 二
奶奶仍就躺在木板上,用著她的一口氣微弱的呼吸著,大家都累了,就輪流的照顧著奶奶,媽媽也被爸爸叫去休息,媽媽也已經好幾天沒休息了。到了凌晨的兩、三點,我也不敵身體的疲倦,就在客廳附近的房間休息。
到了早上六點左右,我聽到奶奶的妯娌在客廳不知大聲說著什麼,我馬上就起床到客廳看,看見爸媽與一些親戚,沒多久大家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過一會奶奶的妯娌就叫我們起來。早上六點二十三分,聽見奶奶很大聲的"啊"了一聲,脖子上就再也沒有起伏…
陸續聽到了啜泣聲,將木板下的長椅拿下,拿著毛巾將奶奶的臉蓋住,我們開始到奶奶身旁,不停的念著"阿彌陀佛"。爺爺看著在木板上的奶奶,要我們將他扶到奶奶的身邊,爺爺要哥哥掀開奶奶臉上的毛巾,爺爺想跟奶奶說話,可是說沒幾句,就說不下去了,語氣似乎就是要奶奶不要眷戀,快點離開。
嬸嬸的處理也十分的迅速,八點多禮儀社的人就來幫奶奶安置到更舒適的地方,搭起簾子,架起供桌。姑姑說要一直持續的為奶奶唸"阿彌陀佛"到八個小時,因為那時對奶奶是最好的,奶奶的媳婦與孫女們,輪流的陪在奶奶身邊。
到了下午,大家就轉移陣地到屋外摺起蓮花,一連幾天不停的摺蓮花、元寶。
越來越喜歡流水帳,只因為想要深刻的記著每個發生的時間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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