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沒有忘記，在聽見李安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的前幾年，
我們還曾聽說過：「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綠巨人」。
如果綠巨人背後暗指的是人們心中的憤怒，
那麼，從那懷俄明偏遠山上的天然牧場開始，
兩個男人從青年到中年的糾纏，
我們要怎麼去為之定位？
歐洲區和美國區的影展有著各自不同的取向，
威尼斯影展的金獅獎和金球獎的最佳影片，
重疊的機會，在我未經考証的直覺裡，
似乎是多年以來不常出現的意外。
不同品味之下的相同選擇，
是不是就意謂著斷背山的卓然出眾？
一片叫好聲裡，也許，我和它頻率並沒有太深刻的共嗚。
泛泛且粗淺的說：
首先，
一個再細膩的異性戀導演，恐怕都不容易基於現實而拍出同志間的感覺。
把兩個牛仔（或者說牧羊人）這種陽剛性格強烈的角色賦予同志的身分，
乍看之下，突顯了傳統價值裡，角色定位和一個人內在本性的衝突與壓抑，
但是，這是一種不可以挑戰的論述嗎？
當然，除非這兩個傢伙都有著雙性戀的傾向，那我上面的說法就多此一舉；
不過，如果不是，那我十分懷疑這又是一種異性戀自以為是的說法。
就我所知，非雙性戀的同性戀者，有的人是生來就明白自己喜歡同性，
另外的人，就需要時間去發現自己。在他沒有確定自己傾向前，他可能兩方嚐試，
但是，如果他確認了自己的身分，他會和從來就知道自己性傾向的同志相同，
是不會再對異性有性方面的慾求和反應。
那麼巧？故事裡的兩個男人，都是雙性戀者嗎？如果是，
斷背山，應該是一個雙性戀者的故事，而不是同性戀者的感情爭扎。
要不然，當他們的情愛熱烈的增長確認後，
又如何在男女之間擺盪？難道，他們的愛情，沒有讓他們確定自己的性傾向嗎？
所以，這不是一部同志電影，這應該是部雙性戀電影。
不過，這樣一個立論的成立，前提必需是：我對同志的的認識是對的。
我沒有信心，但我相信信我朋友說的是真的。
而且，李安自己有說，這是一部同志電影嗎？這是我們自以為的吧？
再者
這又是筆者我自己向來的個人問題：
我以為，
多數所謂的愛情故事，其實本質上都只是慾望的故事。
你能告訴我，斷背山裡的A男是為了什麼而愛上B男的嗎？
他們以一生的壓抑與對配偶的謊言為代價，
甚至，其中之一，得不到滿足，還要去美墨邊境發展找尋發洩，
然後要挑逗鄰居的老公（這麼巧？又是一個雙性戀？）回到斷背山？
愛情在那？我看到的是慾望的各種樣態，難道，愛情是慾望的下位概念？
這個懷疑，也許不是電影的問題，而是我對表象膚淺的憤世嫉俗，
或者，是對自己的不滿。
最後，李安突破了自己嗎？
「喜宴」裡，同志為了安撫父母，而來了一場假結婚，
然後，「他」一個早已對自己性向確認的男同志，
竟然，對假老婆起了性反應（如果，
我之前的說法是對的，那麼，李安就一直是錯的了）；
懷孕；老人家不小心知道了真相，
心酸病發，但最後用了一個紅包，給了兒子的洋人同志伴侶一種認同。
假老婆最後願意生下小孩，拿到居留權，
同志伴侶因為父親的默認而得以安心相守，
倆佬終於有了孫子。皆大歡喜。
斷背山則慘多了。婚姻當然不幸，
壓抑到了頂，個性開朗一點的那個，大半輩子慾求不滿，最後橫死；
另一個沈默內向的，則多數的時間忍受著寂寞，看顧最多時間的，
是牧場上別人的牛羊。故事最後，內向男來到死者老家，
他帶走了那年斷背山分手時，沾血的衣服，
那母親的眼神，那精神層面的隱喻，
多麼像喜宴裡，老父親給洋人的認同紅包啊…
壓抑了一背子的內向男，最後答應參加了自己小女兒的婚禮，
拿著斷背山的紀念，喃喃的說，I swear…他花了那麼大的代價，
他選擇了什麼？又準備怎麼過下去呢？
難道，喜宴和斷背山的這種大方向的區別和小地方的雷同，
就可以說是李安從1992年到2005年的成長和進步或者說是集大成嗎？
我不確定，並且，顯然，我應該和許多人的認知不同。
關於同志（或應該說男人與男人）的故事，
我還是覺得「費城」裡，那個為了爭一口氣的愛滋律師顯得有力量，
或許那部戲裡爭人權和抗拒異樣眼光的法庭戲才是重點，
但別忘了，裡頭比重或許不多，但是很溫馨的家人支持與伴侶的相伴；
又或者是愈快樂愈墮落裡比重並不是最重，
但十分感人的部分：善良的同志曾志偉，
關心照顧非同志的喪偶男人。
當然，要說男人和男人的電影，
我又要自以為是的說：「藍宇」才是最棒的一個故事。
是的，它雖然還是沒有告訴我們，藍宇到底為什麼愛上捍東，
但慾望之後，我看到了數年牽纏之中愛與怨的激盪。
善良純真的愛情始終不變，而浪子因為那種沒有條件的愛情而得到了救贖，
雖然，以悲傷的收場，但配上了那曾被我以為俗辣的情歌：最愛你的人是我，
我哭了。同性戀？異性戀？誰管他，那是一個真正的愛情故事啊！！
斷背山是什麼？我無法定位。
李安的電影向來有著細膩的風格，
但他的細膩，通常還伴隨著一種淡淡的，
但卻可以覺察出的放不開。於是，
讓我真正好奇的，反到是是什麼東西壓抑著李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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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生不出，廢話與偏見反倒特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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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有些東西，在第一時間的抒寫不會寫得很明白，
被誤會，是寫的人自己的責任。但回頭去說明白或改正，
似乎又會抹去那第一時間的暢快。
有些東西，則是因為，一開始就認知錯了。
不在事後從文字上抹去，是寫的人該有的擔當；
在心底去尋找真相和反思，會有些許意外的長進。
在BBS上發表此文，看見一些指教。
有些意見是因為我的意思沒有被真正的理解，
有些意見，則是指出了我沒有注意或者
理解錯誤的地方。
我，基本上是喜歡李安的片子的。
但我，對於他的這個作品不是沒有意見。
寫了一長串不見得有意義，又自暴己見（對的，錯的，偏差的，或許， 有那麼一些些其實是值得大家想一下的）的文字，其實，至少可以說明我是個愛電影的人。而這個愛，是有一定程度的。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