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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0-16 18:09:31| 人氣19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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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之憶....02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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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紮湖南郊外的補給營,指揮官是張成齡中校,也就是蘭的父親,當他接收到我們旅長交付他的密令時,眉頭稍皺了一下,便對我說:

「張連長,你知道這封信件的內容嗎??」

『報告指揮官,由於此件屬於秘密命令,我並無職權也沒有資格自行拆閱。」

「很好,現在這命令中,要你及你的連隊留在我這裡,做好準備,配合前方部隊後移到我們這來。你了解了嗎??」

『後移??長官,你的意思是前方部隊要撤退了??!!』

「沒錯,不過,不是撤退,只是後移。」

『為什麼??我們前方的部隊雖不能說是百戰百勝,但也讓鬼子們無法在前進一步啊!!我真的不懂您的意思。』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蔣委員長的戰略之一,「以空間換取時間」,讓鬼子們無法迅速的補充資源,補給不足,粉碎鬼子們要快速亡華的想法。

在湖南,日子的確比較愜意,雖然掛心前線的戰事,但是我還是在張成齡中校的指揮下,完成後方部署的動作,也在這個因緣際會下,我認識了蘭,我現在的妻子。

公元一九四二年,民國三十一年,我二十八歲;

來到湖南也有一陣子了,張成齡中校是在湖南土生土長的好漢,當時年過半百的他,依然是生氣盎然,精神飽滿;時逢中秋,張成齡中校一家人從城裡來到部隊團圓,很多弟兄已經將家眷遷移至湖南,大家都知道了蔣委員長的作戰方法,故將家眷全往後方遷居,而我在開平老家的母親及弟妹,也在張成齡中校的安排下,遷居到香港,以避免戰事叨擾。

我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了蘭。

張成齡中校找了我們幾個沒有家眷來訪的軍官,參加他們的家庭聚會,大家正在興高采烈的祝福對方的時候,偵查班的班長帶了兩個弟兄,押著一位穿著打扮看起來不俗,但是破舊的中年男子進來;

「報告指揮官,在北約三百公尺的樹林裡,發現的這個日本鬼子。」

日本人??!!

在現在的情況下,發現日本人出現在我們後方,可是很讓人不解的;大伙兒擔心他是鬼子派來做刺探軍情的間諜,準備嚴刑拷問,但見張指揮官說:

「先等等,在這發現鬼子是很可疑的,不過,還是得先問問他是來做啥子的;在場有誰懂鬼子話的??」

因為我之前在報社工作的關係,學會了不少日文,所以我便代表張指揮官問了他些問題;

『你是日本人??叫什麼名字??來這裡做什麼的??』

那鬼子一聽到有人說日本話,臉上是又驚又喜,劈哩啪啦的就直衝的我說,我才知道,這鬼子叫做田中,是個做生意的,原本是個軍人沒錯,可是因為痼疾被迫退伍,前些年來到湖南做生意,跟在地的居民還有些交情,沒想到「七七事變」,全村村民抗日情結高漲,砸了他的店面不說,還將他趕出村外,揚言再見到他,就要殺了他;沒想到不出兩日,該村村民被一小群的鬼子兵屠村,屍橫遍野;鄰近幾個村的村民都說是他去通風報信,引來鬼子兵殺害村民,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想要逃到當時在湖北附近的軍隊,找日軍求援;沒想到鬼子也是一口咬定他是中國人派來的間諜,要砍他頭,他只好又逃了出來,才被我們抓到。

『田中桑,你是說你現在是兩邊都無法立足生存,對吧??』

「是的。」

『那我問你,在當兵的時候,或是最近這幾年,有沒有殺過中國人??』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我是個做生意的,錢比較重要,我不會去殺人。」

這鬼子商人到也是真正的好商家,「錢比較重要」這話都出口了,在問答中,看的出來他是沒有說謊的;

『那麼,現在你落在我們手上,你自己認為會如何??』

「我不知道,我想我是難逃一死,都怪這場戰爭;只是,我真的好希望能回到老家大阪,我想念我的家。」

我將這段話翻譯轉述給在場的張指揮官,還有眾家弟兄聽;可能是時逢中秋,是中國人團圓之日,大傢伙兒聽到他也是個想回家的異鄉客,連帶的想起了我們自己,也是因為這場戰爭而顛沛流離,離鄉背景的,一時間,一片沉靜....

我跟張指揮官報告,這人不像是鬼子兵如此的狡猾,倒是帶有幾分誠懇,不如就此放他一馬,讓他走吧。

張成齡中校撇過頭想了一會兒,回過頭來對我說:

「這鬼子就交給你處理啦!!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我相信你;不過,他在我們這待著也不是件好事,你自己知道該怎麼做吧!!」

我把田中先生扶了起來,解開他手上的草繩,便把他帶去我的帳篷,跟他說:

『現在你的處境有些不保,此地不宜久留,明一大早天一亮,我派兩個弟兄送你到車站,現在哪裡都無法讓你這種日本人離開中國,你往香港去,我請我家人安頓你,看看可不可以把你送回老家。』

田中先生不斷的向我道謝,我讓他今晚睡在我的帳篷裡,順便給他弄了些熱食給他,「阿哩阿豆,阿哩阿豆」不斷的從他的口中說出,我想這是我聽到從他嘴裡最多的一句日文吧!!

天剛微亮,我請兩位弟兄駕車送他前去車站,臨走前,我交付他兩封信和幾包乾糧,囑咐他幾句:

『田中桑,到了香港你就按這信上的地址,便可找到我家人,我跟他們說你是我之前報社的同事,在湖南巧遇,請你幫忙我跟家裡送信;還有,一路上別讓別人知道你是日本人,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你會說中文吧??』

「來了中國幾年,一般對話難不倒我。」

『那好,現在開始,你一路上都用中文與人交談,還有,改個姓氏,就用田中的田吧,好嗎??』

「好的,張先生」,田中先生突如其來的中文,讓我嚇了一跳,不過接著我也笑著說:

『一路保重了,田兄。』

「謝謝您,後會有期。」田中先生用日本人的九十度鞠躬感謝後,便轉身上車,長揚而去。用中文配上鬼子的九十度鞠躬,還真是詭異....

「你放他走囉??我當你會把他綁起來拷問咧!!」

轉身看到聲音的主人,就是張指揮官的女兒,蘭。

『小姐妳早,我覺得他不像是個背信忘義的人,也不像個壞人啊,為何要拷問他??』

「還小姐咧,你是我父親的部屬,又不是我家的下人,幹嘛還小姐小姐的叫啊??」

『嗯,妳說的是,那麼,張小姐,沒事的話,就恕在下的告辭了。』

「叫我小蘭就好了,別叫什麼小姐的,怪彆扭的。」

『好的,小蘭小姐。』

「就叫你不要叫我小姐小姐的,真是的,你是牛喔!!這麼笨!!」

我微微的笑了一下,便往我的帳蓬走去,蘭還在後面跟著;

「喂,你昨晚真的很厲害耶,竟然可以說服我爹讓那個日本鬼子走,我爹是最恨日本人的了。」

『可恨的不是人,可恨的是戰爭,還有那引起戰端的慾望。』說完我就進了帳篷。

那年的蘭,才二十初頭,對我來說,像個小女孩似的;從那天後,每隔幾天就會看到她來部隊找張指揮官,「順便」來找我聊天;也許是還在喪妻的傷痛期吧,我對她總是冷冷的回應,也不主動攀談;但是與她的交談,確實是讓我慢慢的步出失去愛妻的悲哀,慢慢的接受了她的關心。

公元一九四四年,民國三十三年,我三十歲;

一天在晚膳過後,張指揮官親自到我的帳篷,說是有事找我談談。

「小濤啊,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家小蘭啊??」

這天外飛來的一句話,讓我差點沒把口中的茶噴了出來。

『這,長官,你在開玩笑嗎??』

「我不會拿我家女兒的終生大事開玩笑,這些日子,我看的出來你們兩個走的很近,我想我們家的那個蠻橫不懂事的女兒對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這個老人家都不反對了,你還在擔心什麼啊??」

『報告長官,這....我不否認我對您家小姐有好感,不過我只怕這是我個人的一廂情願,我還怕我高攀不起呢。』

「什麼高攀不高攀的,大家都是軍人,自然也是一家人,什麼門當戶對的在現在這時間,已經不再那麼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人願意照顧我家那個任性的小娃兒就可以啦....」

『可是,結婚這事,也要看小姐的意思吧,真要是我一廂情願,不就很不好意思了嗎??』

「她的意思??我會來找你談就是她的意思!!真是的,女大不中留啊!!」

就這樣,我和蘭在長官和弟兄們的見證下結婚了,沒有鋪張,沒有奢華,只有夫妻倆的互信及感情;沒想到隔年入春後不久,我接到命令要前去江西出任少校副指揮官一職,我同蘭商量的結果,蘭要跟我一起去,原因是因為,她希望小孩出生的時候,做父親的我能夠陪她;這時我才知道,蘭懷孕兩個月了。

到了江西省臨川縣,我把蘭安頓好後,便向部隊報到,出任少校副指揮官一職。


====

只不過是個小感冒,怎麼大家伙兒都那麼緊張啊??

可能是身體老了吧,才一點小感冒就進醫院住了三天,也難怪臨川如此擔心,真是的,還倒是叫他去顧顧他媽吧。

看到臨川跟醫生走進走出的,臉上總是皺著眉頭,我勸他開心點,不是什麼大病,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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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九四五年,民國三十四年,我三十一歲;

日本政府無條件投降,歸還本屬於我國的領土,結束了長達八年的戰爭,全國舉國歡騰,大肆慶祝,除了國家的喜悅,我們張家也有了喜事,於當年的年底,長子出生,就用地名,取名「臨川」;當年我也申請了「假退伍」,但我仍是擔任少校副指揮官一職,直到有人來交接為止。

可惜好景不常,國共合作分裂,隔年共軍大規模的解放行動,讓還在回復養傷的中華民國,又陷入內戰不斷的情勢,大大重傷的我軍士氣;我們邊打邊退,而那時我早已安排蘭帶著強褓中的臨川先行離開江西,回到湖南娘家,此時的蘭,已懷有第二胎,回到娘家剛好待產,順便躲避危險。

公元一九四七年,民國三十六年,我三十三歲;

蘭在湖南的娘家產下一女,取名「臨湘」,此時國民政府下令後移,我跟隨部隊往南撤,並派信至湖南蘭的娘家,要她先一步到香港等我;那時很多人妻離子散,失蹤失聯,我一直祈禱蘭順利的抵達香港。

公元一九四八年,民國三十七年,我三十四歲;

終於,在部隊行經廣東省時,我的職務有人來交接了;交接待辦事項告一段落後,我便收拾行李,先行至開平老家一看;那時早已人去樓空,路上還貼滿了解放軍的標語,我輾轉來到香港,終於,我見到了我思念以久的家人,還有我的愛妻,蘭。

公元一九四九年,民國三十八年,我三十五歲;

次子「臨江」於香港出身,同年十月,因為共軍滲透至香港,追捕曾擔任過革命軍的人員,我在朋友的安排下,帶著一家五口,來到了台灣,定居於屏東潮州。

公元一九五二年,民國四十一年,我三十八歲;

三子「臨灣」在台南出生....

公元一九七六年,民國六十五年,我六十二歲;

長子「臨川」於屏東,迎娶楊家三女「季季」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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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2003/01/25/13:39....

我爺走了....

不孝的我,剛好才進入病房....

我....竟然沒有哭....

沒有淚....沒有淚....

只有一堆汗水在我的臉上狂奔....

我握著爺的手....有些水腫....

摸著爺的額頭....跪在他身旁....

在他耳邊說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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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好像只有睡著嘛!!....

只是少了口腔中有著濃痰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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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長子的老爸,看來老了更多....

從小沒看他掉過一滴淚....現在也是....

也許,這才是他的哀傷....二叔跟姑姑的眼框紅透....

老爸還是一樣....從容的幫爺辦理醫院的後續及葬禮的安排....

二叔拿來了爺的新衣褲....做孫的我們....

紛紛的將它穿戴在爺的身上....爺~~你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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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好像只有睡著嘛!!....

只是少了胸口上有個插管的起伏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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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送爺到往生室....

不知是路真的遠,還是心中的不捨....

我們走了快半個小時....

”一切用廣東人的習俗,簡單就好”....

這是爺跟老爸交待的,也是老爸的堅持....

”留下兒子女兒,做媳婦跟做孫的先到長男家等”....

一群人要從往生室回家時,電梯不讓搭??!!

我們做孫的堂兄弟們一致的反應....

”爺捨不得我們走....”

回到往生室跟爺打聲招呼....”爺,我們先回家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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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好像只有睡著嘛!!....

只是少了嘴巴裡有些細細的囈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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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設起了靈位....子孫們紛紛的上了香....

討論起頭七及出殯的日辰....碰上大年初一....

結果....決定只做頭尾....不要影響他人....

看到爺的遺書,還有一些感嘆....

其實,我們該高興了....

九十高齡的他....算是喜喪了....

現在,在我的回憶中....爺是永恆的....

想想爺,比較可憐的是奶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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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真的只有睡著嘛!!....

只是少了口腔中有著濃痰的呼吸聲....

只是少了胸口上有個插管的起伏狀....

只是少了嘴巴裡有些細細的囈語聲....

好久沒看他睡的那麼穩....

好久沒看他睡的那麼沈....

好久沒看他睡的那麼香....

爺....好好安心的睡囉.... ^_^

2003/01/25/19:50

by 不孝孫 剛

台長: 痞子帶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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