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 門外客廳的談話聲
習慣性豎耳察顏 童年的暴力陰霾緊抓我的成長不放
不管是哄然地一點聲響 或 最輕微的敲門聲
都足以讓我的心跳漏拍 緊弓血液神經細胞
那是相欠債
從小家裡的每個門都是破敗的 在他無數次的暴力下
媽媽半夜延街尖叫逃跑的聲音畫過悽厲黑夜
七八歲的我和哥哥牽著手 被迫在半夜出去菜市場把媽媽找回來
你說為什麼還要回來被打 你說為什麼他們不離婚
媽媽被傳統的觀念害死 一輩子委屈求全
或者是怕離婚 他真的會做到殺死全家
他愛上媽媽的妹妹 全家族都知道 叫媽媽情何以堪
騷擾小阿姨直到她病死
自己不斷的外遇 媽媽連跟男人講個話也被貫罪
我永遠不知道何時他會發作 像顆不定時炸彈
總在你最放鬆時爆炸 以致我長大神經系統還無法鬆懈
我這個人身上隱藏很多童年的病變
我離家出走兩次 都在最極度的驚嚇狀態
哥哥和我都到國中被迫中斷學業 要我們跟他一樣學做皮鞋
一輩子都在說著那個 全世界只有一個的王永慶也只有中學學歷
天真的以為這是為了我們好的一技之長
在他的年代 大陸代工科技發達 早就沒人要他這樣的師傅
他還固執不死心的賣了房子做工廠累一身債
第一次離家出走回來 我跟他講好條件要念書
我自己出錢打工 自己補習學畫畫術科考復興廣設
念不到一年半 他又故態復萌 暴力相向 被迫停學要我學做皮鞋
老師也救不了我 我已經明白這糾結的家沒有誰可以真正救的了
還跟他簽約只要學起來 就不要干涉我做什麼
然而過程談何容易 光要學削皮的薄硬適中就有多難 更何況是一雙發抖的手
只要弄壞一個 我就可能要承受飛拳狂踢 我終也無法忍受第二次逃走
也在外面憑自己力量有好工作
一直到他生病不起 我才搬回家住 這些長年
到現在還是會做惡夢 我一定要關鎖門睡 因為我一輩子都處於驚嚇狀態
我還要說服自己帶著感恩的心 不要去恨誰
好幾年他發了瘋 幻想有人要殺他 就躲在他的床底下
怕洗澡到發臭 食不下嚥
全身經臠抽搐 因為強力的藥效全身發抖
奔逃到街上大喊失火了
他強迫性關掉家裡所有燈 保持漆黑
半夜巡視後門是否關起 說怕自己忍不住開瓦斯殺死全家
眼神空洞每天要吃兩顆安眠藥才能稍微入睡
刮鬍子刮到滿臉是血 偷摸哥前女友胸部 她哭著奔走不敢再到家裡
威脅說要丟掉到家才三月的小狗 每次想起童年他虐狗綁四隻吊在竹竿抽打的畫面
不在家時我都怕他會一掌就捏死幼犬
不是足不出門 就是在療養院進出
不是發狂踹門讓四個孔武有力的壯丁 到家裡抓人綁起送療養院
就是發抖跪在地上求我和哥哥 不要住院他會乖乖聽話
我看他向我跪著的模樣 想起昔日的剛強暴力男人
期間偶爾正常到外面工作擺攤 卻一天到晚對大馬路尿尿 偷竊被抓
最後是要鬧自殺 病重老母無力承受 我中斷工作在家看顧
說實話如果他真的瘋起來 我也不能怎麼樣
只是為了讓老母多點安心
媽媽十年前就中風 早些年還可出去工作
長期不按步就班吃藥 後來被枕邊人長期耳邊死亡耳語
再一次爸爸又送住院的隔天 她就二度中風
那時哥哥在大陸工作 整個破敗的家只有我一人
當時的我撐過來了 一直到兩年前 我也倒了 是我性格扭曲的爆破
無法工作 不願出門 也斷了大多的外界聯絡 彷彿不讓整個世界找到我
一直到這陣子 我才漸漸復元
哥哥對家裡是冷漠的 我並不怪他 我知道他也承受很多 個性多少也扭曲了
甚至他不想再跟這個家有關聯 現在還願意住在這出點錢已經算給足面子了
爸爸憂鬱症反覆多年 我長期每個月在兩間醫院穿梭帶他們回診 拿藥 再每餐分藥
一直到今年初 他突然一天出去 回來後說他不再吃藥了
他要去擺攤修鞋工作 朋友說這樣很好 還鼓勵他出去 但其實我是擔心的
剛開始幾個月還好 偶爾鬧點事 漸漸又開始發脾氣 他的憂鬱症看似不再回復
但我更怕的是 這個人正常後的暴力情緒
今早 無預警的 為了有隻小狗給朋友養 早就講好的事
他要我們拿回來 不然他就會鬧大 他講了幾次我們無法溝通
我叫他去問哥哥 因為狗本來就是他的 他也比較怕哥哥
一早哥回來很想睡 沒有正面回他 爸大抓狂用力大踹我的房門
他力道之大已足讓門鎖鬆落 木門烤漆木削飛到我整個房間都是
我以為他已經老了 但他仍孔武有力到可以徒手殺死一個人
當時一個朋友來我這住 哥哥的女友也在 全部的人都被嚇死了
哥本來要揍他 被媽媽跟女友攔住
我嚇壞了童年陰影整個重現 我開門後無法控制的全身發抖 接近經臠 從來沒這樣過
他臭罵三字經 說我每天鎖著門 哥什麼態度 那隻狗三天不帶回來 他就把家裡兩隻都抓去丟
有本事生你們就有本事殺你們..等等一堆不堪入耳的話 一邊找了武器要準備跟哥對打
哥後來被女友拉到房間關起門 我動彈不得的站在房門口持續發抖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怎麼做 我總覺得他只要一個飛拳就可以把我打死
然後我開口說 有話好好說為什麼要踹門起腳動手
不知道為什麼 說完這句話 我整個人歇斯底里大崩潰
眼淚不停的掉 手腳抖到麻痺無知覺 用我這輩子最大的音量狂吼
:你知不知道我已經被你害到憂鬱症兩年沒辦法去工作 從小你就是這樣…
從未如此憤怒與害怕到不可控制自己
他只是呆了一下 繼續咒罵 要我不要用這種態度
說什麼要學他不是很勇敢克服 幹嘛每天關在房門
我要他想自己生病時是什麼樣子 我自問比誰都勇敢
他前後病至少超過十年 要我說他這人一輩子都是病態的 一輩子都在連累這個家
什麼我也沒打你 我冷笑反問沒有嗎
他隨即又改口說 我們客家人都是這樣教小孩 就是打
又胡亂牽扯說也沒人每月拿個三五千給他 我問他以為這個家是誰在撐
他以為他生病時是誰在養他 我和哥每月房租家用每月至少要各拿一萬五
還不含自己所需 我無法工作那兩年照樣想辦法供給 累自己一身債 都不知民國那年才還的完
他什麼都不用出 已經是這家收入最多 只會拿錢花女人賭博還會怎樣
..更多不堪入耳的話 我不知道怎麼說 他留下威脅的話語出門
我連哭了一整日 才稍稍平復 仍恐懼著這個瘋子所留下的期限 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事
我已經三十歲 哥哥已經三十二歲
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 他沒有權力困擾我們一輩子
一個學佛的朋友說我背負太多 要放下
然而有很多不是不放下 是被糾纏
我常覺的自己對媽媽做的不夠 但有更多的我無能為力
這個下午 收到朋友的簡訊 說她對生活的無力痛苦 我不知道如何回覆她
我的朋友總覺我心智成熟樂天 那是因為我背後的故事
其實 我一點都不想寫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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