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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23 11:28:18| 人氣40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魔術師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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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月很習慣在下班回到家之後,對著客廳裡一對兒女的照片發呆,時間不長,通常是下班回到房間料理完一身的狼狽後,走到客廳拿著杯茶,一邊想晚餐吃什麼,先生不知道幾點回來,要不要幫他留點晚餐,一堆瑣事閃進腦海裡,想著這些瑣事的空檔,盯著照片發呆,就填滿了這些看似有意義的空隙,如果真要給這些空檔量個時間,大概5分鐘吧。

然後開始每天的例行公事,作晚餐,等先生下班,看電視。在愛的死去活來的劇情裡發洩從沒那麼愛過的怨嘆,最後清理完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回復原來美月慣有的安靜。通常這時候先生也回來了,兩人相對無言的吃完晚餐,收拾好餐具,回到客廳,先生已經轉去看政論節目了。

美月當然安靜的坐在先生身邊,陪先生看完一場又一場看似有結論,事實上無意義的辯論,其間,先生當然不忘記對著電視評論一番,講的口沫橫飛的,好像自己天生就該是個總統或是重要機要,美月常常很有興味的看著先生對著電視高談闊論,她心裡想,也許他也是要發洩自己從沒有那麼重要過的遺憾吧。

政論節目通常都轟炸人到該就寢的時候,節目一完,一天也過了,留下那些講跟沒講一樣的結論,好像古時說書的人,總把故事結尾留在最後,留個明日請早的伏筆,好讓被電視制約的現代人,明天在現實生活的戰場上忙完後別忘來這個虛幻的戰場虛晃一招。

然後,就寢,也許發生個夫妻間該有的性關係,美月一樣是安靜的,即使在最該興奮的階段,也頂多是咬著唇,堅決不讓自己沖昏了頭,看著自己的男人最後倒在自己身上大口喘氣,她有時會有種贏了的快感,好像自己壓抑過了頭是該得到了某些獎賞,獎賞是她維持了美月一貫該有的樣子,這是讓她高興的。

不過,今天似乎有點不同。

同辦公室的雅君失戀了,對方是個一脈單傳的獨子,父親又剛好去世,被留下來的母親,將兒子視為所有的唯一,也是不能跟別的女人分享的唯一。之前雅君跟男朋友老是為了男友母親吵架,週末該不該出去,晚上該不該約個會再回家,總有吵不完的事,辦公室同事聽完雅君訴苦,老是不忘捕她一句,誰叫你是「亞軍」呢,哪抵的過他母親這個「冠軍」(她男友母親的名字叫觀卿,念起來很像冠軍),在經過一次大吵後,雅君決定分手,誰想跟冠軍爭一輩子呢?以往老是補她一句的同事,這下到是不好意思了,決定幫雅君辦一個重獲單身的派對,為了湊人數,連一向安靜的似乎不知人間俗世的美月都邀請了,美月心想反正先生回來也晚,她也不在意自己很明顯是個湊數的,人家都邀了,不去也不好意思,就這樣跟先生打了通電話,講了今天晚上要他自己在外面吃,下班時間一到,跟著一群婆婆媽媽向目的地KTV出發,事實上,美月其實不大知道晚上到底安排了什麼節目。

到了KTV的包廂,一陣酒酣耳熱後,主辦的同事神神秘密的走出包廂,回來身後跟著4名身材壯碩,長的也蠻英俊的年輕男子,同事大喊一聲surpries,接著就是一段很特別的脫衣舞秀,美月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其他幾乎喝醉的同事,藉著酒意,放肆的撫摸脫衣舞男,一旁還夾雜其他人的尖聲怪笑,看看雅君幾乎喝醉了,一邊揮舞著手上還剩半杯的酒,一邊對其他同事邊哭邊發牢騷,美月看看時間也晚,該回去了,跟同事打聲招呼,自告奮勇送雅君回去,一邊搭扶著喝醉的雅君走出KTV準備搭計程車。

走到KTV門口,雅君喝醉酒的重量讓她的一個不留神差點滑倒,就在那一剎那,美月突然覺得身後多了一雙手臂,幫他稱起喝的東倒西歪的雅君。美月轉過頭去,看到一個身穿黑斗蓬的男人,頭上還戴著魔術師慣有的高頂帽,美月沒看清楚他的臉,不過對他臉上紫底鑲金邊的面具,以及藏在面具後面的那雙眼睛印象深刻,美月唯唯諾諾的道了聲謝,那男子自逕的扶起雅君走到人行道旁,幫美月攔了一台計程車,把雅君抱上車,回頭看著呆掉的美月,「你不上車嗎?」

美月一下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一迭連聲的說「謝謝,謝謝,不好意思,麻煩你了。」,一邊上了計程車。那個魔術師裝扮的男子幫美月關好車門,突然敲敲車窗,美月搖下車窗,那男子突然在美月面前變出了一朵玫瑰花,「送給你,以後有機會再為你服務。」美月不好意思的接過花,男子轉身走進了KTV,美月跟司機報了去處,路上,美月端詳那朵玫瑰,原來是塑膠的假花,花心裡還包著一則廣告,上面寫著「這是一封魔術師的信,無論尾牙、喜宴、朋友聚會,魔術師俱樂部竭誠為您服務」「魔術師的信....。」美月腦海裡浮起那雙藏在面具後的眼睛,黑色的瞳孔框在金色精緻的面具後,像一潭在安靜的湖水,在月夜下微微的閃爍,默默的似乎在向她訴說什麼,美月已經很久,很久,沒看過讓她那麼驚心動魄的眼睛了。

「....晚回去了,不知道老公吃晚飯了沒有。」美月像是怕被人看穿她在想什麼一樣,喃喃自語著。

送完雅君,回到家已經快12點了,美月走上三樓的公寓,拿出鑰匙,正準備打開門,突然看見門上夾了一封信,信封是淡粉紅色的,沒有封口,信封上也沒有署名,這信給的好有自信,好像這封信就是算準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就是會交到收信人手上,也似乎算準這個時候,就會有一個人,就是這信封上隱形的收件者,就會在這裡出現,收到這封信。

美月拿起信,信裡寫著,『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打開這封信,因為這裡滿是我對你的思慕,我深怕你看完了信,決定不再給我回應。
雖然我無意讓你發現,但是愛情就是這麼無可奈何,也許當你看到這封信,我們的愛情就此開始,但也許,結束這段感情才是最好的,讓我不再想你的方式...
但是愛情就是這麼無可奈何阿...當你看到信的時候,我多希望我能是愛情的魔術師。將愛情無中生有的變出來,也能將愛情消失不見,但我不是...我頂多是個差勁的單戀者,單戀著你,並且寫下我的戀情,希望能得到你的回應....』結尾署名魔術師。

美月邊看邊笑,是誰留下這封信呢?她想到隔壁鄭太太家剛好有個正在唸大學的女兒,「應該是給錯了吧。」美月想找個機會將信偷偷交給鄭太太的女兒,信的內容看起來是男生在單戀呢,先別讓鄭太太知道好了。

回到家,先生已經睡了,美月手裡拿著那封準備給鄭太太女兒的信,一邊腦海裡還玩味著上面的字句,寫的不好,有點扭捏,但是自己有多久沒收到情書了?美月回憶跟先生交往的那一段,先生不是個浪漫的人,有什麼事情要講都是直來直往的,回想交往的那一段時間,回憶裡只剩下朦朧的影子,美月甚至不確定在回憶裡那個影子是不是自己,真的愛過嗎?有時候美月會想這個問題,不過,對一個年近半百,兒女都不在身邊的人來說,美月一直覺得這個問題已經超過該思考的年限了。

只是今晚,她遇見了一位眼睛清透得像鏡子的男人,「收」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情書,想像一下,如果自己就是那封信的收件者,如果寫信的就是擁有那雙眼睛的男子,今天該是多麼與眾不同的夜晚呀。她彷彿感受到年輕時談戀愛的心,隱隱約約的在她心底勾勒起每一次約會前的緊張期待,她期待即將在記憶裡面對的那一雙眼睛,即使理智清楚的告訴她,這不過是她生命中匆匆的交錯,美月坐在梳妝台前,一下沒一下的梳著頭髮,昏暗的燈光裡透顯出一張疲憊沒有生氣的臉,微微的黃光,像是已經泛黃的照片,注定是錯過的,她這麼跟自己說,「只是想像一下。」


台長: 如果矛盾是一種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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