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珍珠情事 作者:藤井樹
我一個人獨自站在滿是寂寞的黃昏下,一九九九年的耶誕夜,滿溢的狂歡氣息與我難撫平的愁緒,竟然可以互相輝映。
我大概痛過頭了吧!
自從馨慧離開我的那一天到現在,也已經有半年了。
這半年,真不知道自已是怎麼過的。
我搬離了學校,一個人在高雄文化中心附近租了房子,準備好好過自已最後的一年的大學生活,也準備考研究所。
在學校裡,我還是可以時常看馨慧,還可以聽到她的聲音,甚至如果我勇敢一點,我還可以找她說說話。
但是,我沒有,我只會偷偷看她,當她沒有發現的時候。
半年的時間夠不夠用來忘掉一些回憶裡的傷痛?
我想是不夠的。
因為既然連傷痛都已經是回憶裡的一部分,那怎麼可能忘得掉?
所以,我想,半年的時間是不夠用來忘掉傷痛,卻足夠用來反省自已為什麼會有傷痛。
我承認,是我逼得太緊,所以馨慧才會無法呼吸,無法在我給她的世界裡自在地悠遊。
所以我也學會了用另一種心情來面對自已曾經鑄下的錯誤。
我還喜歡馨慧嗎?
我想,那存在我心裡的感覺已經不是喜歡,而是一種看淡。
她有自由飛翔的權利,自然地,我也有。
因為我生命中的另一個她,已經出現了。
那是個沒有陽光的天氣,一整天,天空裡瀰佈著灰黑色的鳥雲,不時有令人心驚的雷聲在天空裡嘶吼,高雄市像是被洗了一次澡一樣,雨下得好像在報復似的。
我一個人,站在文化中心旁的全家便利商店外躲雨,身上剩下一百八十元,心裡在盤算著午餐的預算,也在考慮著是不是該花錢買把傘。
最後,我打算買一把傘,花掉一百五十十元,剩下的二十五元,我可以買兩包科學面,一包當中餐,一包當晚餐。
進了全家便利商店,我嚇一跳。
為什麼會嚇一跳?
我覺得那家全家便利商店的店長應該回家努力清洗一下眼鏡,因為他的早班店員實在讓人無福消受。
我忍耐著這恐怖的歐巴桑店員,拿出僅剩的一百八十元給她,然後她打發票找錢,我則努力的轉移視線。
就在她打發票的同時,一聲叮噹響,門口進來了另一位顧客。
其實,我並不是故意要去注意那位顧客的,只是因為歐巴桑店員的關係,我不得不……
但,我還是得感謝那一位歐巴桑站員,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注意到另一個她。
「小姐,請問雨傘放在哪?」剛進來的那位小姐湊到我旁邊,拿下的口罩問歐巴桑。
如果她沒有把口罩拿下來,我大概只會 注意口罩好不好看; 但是她既然把口罩拿下來了,我當要注意她好不好看。
然後,我又嚇了一跳。
嚇這一跳的原因跟我看到歐巴桑店員時嚇一跳的原因可不一樣。
她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高雄美型美人。
為什麼會叫做高雄型美人?
因為美人我眼裡分高雄型與台北型,自從後我去台北找過馨慧之後。
台北型美人之所以叫台北型美人,是因為她們有一個很明顯的共同點,那個共同點不是別的,就是辣。
當然辣也有分,分成超辣、特辣、大辣、中辣、小辣、以及一點都不辣。
前面五種我想我應該不需要多解釋,依字面意思可以心領神會,但為什麼還會分出第六種呢?
因為有一些不太能辣的女孩子為了在台北生存,拚命把自已變辣,結果辣不成功,反而調味失敗。
而高雄型美人則不一樣,她們雖然也參雜了辣味,但辣中有序,絕對不會隨隨便便辣分辣去。
她們在辣中還帶點秀氣,在秀氣中多了些野性,又在野性中藏了點含蓄,而含蓄裡裹了點活力。
這麼複雜的美人實在不是很好當,所以一生中如果能遇到一兩個高雄型美人的話,那真是死而無憾。
焦點回到全家便利商店。
那位店員走櫃台,到我剛剛拿雨傘的地方翻找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看了我一下,又看了雄型美人一下,然後說:「小姐,最後一把傘已經被這位先生買走了。」
這時候,高雄型美人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我手上的傘; 我也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她似手挺媚登峰的身材。
故事是在這種巧合之下開始的。
這些巧合手似乎你連想都想不到,但一旦發生時卻連想逃也逃不了。
但真的想逃嗎?
一點都不想,因為她是高雄型美人,一輩子只能遇到一兩個,而且會死而無憾。
接下來呢?
好戲似乎現在才開始。
我們這樣互看了多久?
大概幾秒鐘吧!
我不知自已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因為我竟把發票及雨傘拿起來遞給她說:「那……就當你買的吧!傘拿去,發票拿去,祝你中獎。」
接下來的場景,是三個人一起演講,一個我,一個她,一個歐巴桑,三個人的表情都一樣,就是錯愕,而三個人的台詞都一樣,就是沒有台詞。
又過了大概幾秒鐘,高雄型美人笑了起來,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而歐巴桑卻依然錯愕。
「呵呵呵。是嗎?那……多少錢?」
「本來是一百五十五元,但因為已經是二手貨了,就便宜賣吧!」
然後,她又開始笑了。
我呢?我也笑了。
似乎我們會這樣一直笑、一直笑、怎麼笑也笑不完。
「是喔!那……你想賣多少?」
「目前還沒有想到價錢。」
「那表示不賣了?不賣沒關系,我還可以去別的地方買。」
「不不不!我賣,我賣,但錢大概買不到。」
「那我要怎麼樣才買得到?」
「如果小姐有空,我想,用一杯咖啡的時間來買這把傘,應該不會太貴吧?」
如果你覺得我這種招式真是約美人喝咖啡的絕頂妙計的話,那你們就錯了,因為聰明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她在聽完我的話之後,對我笑了一笑,然後走向店內的冰箱,拿出兩瓶藍山咖啡,
結了帳,然後拿了一瓶給我。
「一杯咖啡的時間,現在付給你。」
她一邊遞咖啡給我,一邊笑著對我說。
接下來是令人檻尬的時間。
因為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我跟她之間的對話被一陣乾笑給取代。
相信我,這這輩子喝瓶裝咖啡沒有喝過這麼慢的。
我跟她就在全家便利商店的騎樓下邊喝咖啡邊聊天,雨勢似乎一點都沒有轉小的趨勢。這讓我很高興,因為在那一剎那間,我突然感覺到,只要雨不停,我跟她就會繼續下去。
但是現實生活還是讓人討厭,雖然雨下個不停,但我還是要得回住處繼續念書,而她也得回到她的工崗位。
在我的堅持下,她答應讓我陪她走到她工作的地方____文化中心裡的圖書館。
跟一個美人同撐一把傘是一件很自虐卻又很爽的事。
自虐的原因是因為你得拚命不讓她被雨淋到一點點,而你自會變成隻半生不熟的落湯雞。
爽自然不需要我附加說明。
從全家走到圖書館的路途很短,大概五分鐘就走到了。
這五分鐘裡,我除了拚命不讓她淋到雨之,也拚了命暗示她,我想留下一些連絡方式,但是不知道是她真的聽不懂?還是她裝傻的功夫一流?
跟她道別之後,看著她的背影走進圖書館,我似乎掉進去年耶誕夜的那天晚上,馨慧轉身跑開我身邊的記憶。
天還是下著雨,很大、很大,我心裡被一層一層的失落給包裹住,撇開我跟高雄型美人認識的時間長短不說,這樣的離別要人不感到失落感也難。
我一個人回住處,甩甩頭試圖讓自已清醒點,回到我今天應該念完的進度裡,幸好我是個說念書就能念書的人,否則,我想一天的時間就要泡湯了。
到了傍晚,我已經把兩包科學麵給解決了,肚子依然餓得要命,八錩已,得動要到我的緊急基金一千元。
我離開住處,走到樓下的提款機前,領出一千元,在往全家走去,買了碗滿漢蔥燒牛肉麵,選了瓶飲冰室茶集的綠茶牛奶,在關上冰箱門的同時,我看見了早上她買的藍山咖啡。
我的心突然又揪了一下。
姑且讓自已發一次神經,我放回飲冰室茶集,換了瓶藍山,就結了帳,走出全家。
我大概真的發神經了。
我意然一個人在全家的騎樓下發呆,想著早上跟她在這裡聊天的每一個情景,想著她的每一個笑容。
她叫什麼名字並沒有靠訴我,所以我沒瓣法去找她,我也不敢就這樣進圖書館裡,走到她的旁邊,然後跟她說我想再約她喝一次咖啡。
但發著神經得我還是傻傻地走到圖書館,拎著我的滿漢蔥燒牛肉麵和一瓶藍山,心裡幻想著我們可以正好遇到她下班,而且還可以在這時候假裝碰巧又遇到她。
我站在圖書館外,看著圖書館佳,來來往往的人裡面,並沒有發她的身影,我想她大概已經下班了吧!
看了看手錶,已經是下午五點○九分了,天空還是一樣的灰黑,只有些許部分透出傍晚的橘紅,沒了雨聲,卻多了失落的叮噹聲。
就在我決定離開的時候,一陣風吹了過來,也吹出來一陣紙聲。
一張A4大小的紙,貼在圖書館的側邊門上。
我拚命跑,拚命跑,相信我這輩子沒有跑那麼快過雖然全家便利商店離圖書館的距離很近,即使慢慢走也只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但當我看過那張紙上寫的內容後,即使再慢一秒鐘,我都會非常非常懊悔。
因為紙上寫著:
給欠我東西的人: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看到這張紙條,我想我大概是瘋了才會這麼做,但是我不甘心,因為我已經付給你一杯啡的時間,你卻沒有把傘給我。
如果你看得到這張紙條的話,我在全家等你,只等你十分鐘。
婷 下午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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