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世界‧批判愛情

24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她拼命找分手的理由，我拼命地捍衞這段感情。原來，分手的真正理由只有一個，也是永遠不能解決的一個。

 

(1)

她怪責我不懂她的心事，我告訴她，我是不折不扣的男生，不可能完全明白她的心事。她低着頭，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就離開我的家。

「分手吧，我要的是一個明白我的人。」我不能從電話短訊裡看到她的表情，她在哭﹖無奈﹖苦笑﹖原來，我真的不明白她。

 

(2)

躺在床上，想起了卡夫卡的《變形記》，一個講述男主角突然變成大甲蟲的故事。如果我變成女生，大概可以更明白她的心事吧﹖

我走到電腦前，想像自己是一個女生，我學着挑裙，化妝，看女生會讀的雜誌、小說，學習她們的語言。我以女生的角度看男生，從”Men are from Mars, women are from Venus” 裡了解男女差異。

我每天都重複這作業，將一切都記在筆記本上。筆記本是粉紅色的，粉紅色的墨水筆是她在我家留下的。字跡要不似男生，我用心模仿她的字跡，從她給我的四十五封信裡。

她給我的信很長，像《追憶逝水年華》。她不喜歡用電腦，說那兒太冷太無情，半點也不實在，她甚至沒有Facebook，手提電話是古董型號，像一個活在六十年代的女生。四十五封信，我竟然要到分手後才認真讀畢。她寫的都是生活瑣事，甚至是與我無關的事，我不了解那些事的背景，於是讀起來就像是中東文學，殊不容易。

原來她一直打算學結他，但因為我們見面機會太少不願意花時間在音樂上。四十五封信中，有六封提到結他，十九封信提到我們見面太少，幾乎沒有一封信表露過任何喜悅。女生會喜歡結他的嗎﹖不肯定。

我試着想像她寫信時的心情，然後用同樣的心情將一切記在筆記本上。

我將她看過的台劇、韓劇統統買下，在千篇一律的劇情裡留意每一個細節。為什麼我沒有跟她一起看這些劇集呢﹖忘了。大概我在忙一些再記不起來的事情。男女主角都在離離合合，結局不是團圓就是遺憾。男主角可以為女主角犧牲自己，可以不斷挑戰不可能的浪漫。女生要的浪漫是這樣的嗎﹖我是女生，我要愛上這種不切實際的浪漫。也許，愛情本身就不太實際。

 

(3)

躺在床上，我再次想起了卡夫卡的《變形記》。

明天醒來，我會否擁有隆起的乳房、長長的秀髮，腹肌沒有了，聲音不再沙啞，皮膚不再粗糙，深刻的淚痕會悄悄消失﹖

一覺醒來，我將會成為世界上最明白她的人。

 

(4)

她看到我，臉上滿是驚訝的表情。

「還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她說。

我什麼也沒有說，將那寫滿三百頁的筆記本交給她，然後轉身離開。

「他是誰﹖」在不遠的地方，我還聽見她身邊男人的聲音。可是，我再聽不到她給那男人的答案。

原來，無論我是否明白她，她也不會愛我了。

 

(5)

「我要的是一個明白我的人。」在新的筆記本上，我寫下了這句話。

坐在窗檯前，月光羞澀地投射在那粉藍色的筆記本上，我闔上雙眼，聽着空氣流動的聲音。突然，頭髮悄悄地伸長了，聲音變了，長出了陌生的乳房。我沒有感到驚訝，靜靜地接受了種種變化，也想起了卡夫卡。

大概，我真正明白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