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世界‧批判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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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來愈多朋友結婚，而我對那些朋友愈來愈陌生。

有一次出席朋友的婚宴，宴會廳外掛了新人的甜蜜海報，我卻認不出他們。男的，沒有那麼高，女的，皮膚沒有那麼好（好得可以拍SKII廣告）。

踏入宴會廳，看到新郎新娘，一切又回歸現實。

我不明白，為什麼拍婚紗照時將把妝化得那樣濃﹖新娘化的妝不是將暗瘂的肌膚變得明亮，也不是要蓋過因緊張而生的暗瘡，而是要將新娘來個大變身，贈賓客一個有驚有喜的驚喜。

有人說結婚的女性是最美的，不知道那種美是因為化妝，還是因為喜悅﹖其實淡妝也可以吧，因為愛情最美好的地方，就是她不美我不俊，彼此還能相愛。

拍這類婚紗相不平宜，由數千港元到數萬港元不等，而且辛苦地拍了N張相（很辛苦的，又跳又抱又笑又裝酷又玩水，比當跑龍套還辛苦），最後只能根據價錢買下其中二十多張，部份入相簿、部份入光碟，而相框的格調與價錢成完美的正比例。二十多張相的價錢比買三部數碼相機還貴。

有看過村上春樹的《日出國的工場》嗎﹖其中有一部份是講新郎新娘是如何「生產」出來的。最後準新郎新娘嚴重超支，就是結婚是一生一次的，不能慳啊，就算早午晚餐要啃麵包都不能在結婚相關的地方慳啊！結果，拍婚紗照時，愈貴愈美，愈美愈要付，愈付愈痛。

婚紗相效果的好壞，像愛情般都是一場賭博。即使你可以憑口碑挑選拍攝公司，也可以先看樣本（當然不擔保你的會有同樣效果），不過變數還是比股票市場還多。照已拍，錢已付，效果不好是的話實在是無仇報。

這場賭博愈來愈大。近年流行到外地拍婚紗照，在河流邊，在草地上，在藍天下，在森林中。的確，香港沒有河流、草地、藍天、森林，只有朗豪坊與APM。台灣與深圳是拍攝的熱點，而我最近欣賞的是一輯在四川拍的。

在那二十多張的四川婚紗相中，似風景相多於婚紗相。準新郎新娘佔照片的面積從不多於三分之一，幾乎連他們是笑是哭都看不出來。有一張在森林內拍，陽光打在新郎、新娘與一棵粗壯的樹木上，造成滑稽的構圖－那棵巨樹比他們還搶鏡，是人與大自然的三角關係。 另一張的背景是「萬里無雲」的天空，但也許攝影師看漏了，一對甜蜜的準新人背後還有一些餘雲，看似放屁。

據說，那對準新人很滿意這輯婚紗照（或風景照）。他們很可能是環保工作者。

有趣的是，拍婚紗照已經不再是準新人的專利。不少沒有結婚計劃的情侶因利成便，在旅行時「順道」拍婚紗相，然後在Facebook 開一個 Album叫 “Pre-wedding Photos” ，向全世界展示他們的幸福。不幸的是，不少這類情侶都分手收場，不能解釋，像是受詛咒一樣。

也許他們拍婚紗照只是鬧着玩，而不是為人生一個重要的階段作準備，於是他們不會珍惜拍照的時光，也不會為那一個比三部數碼相機還貴的婚紗相套餐而啃麵包。那婚紗照，也許是不重視愛情的一種證明。

可喜的，最終變成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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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將結婚的朋友遞來她的iPhone，分享她的與未婚夫拍的第一輯婚紗相。她見我皺着眉，着緊地問我效果是否不太好。效果不是不好（當然也不敢說不好），只是不太自然而已。　

不自然，多少只是因為看不慣。認識她十多年了，她幾乎從不化妝。當然，認識她十多年了，也未看過她穿婚紗。結婚啊！一生只得一次，值得為最美的一刻啃麵包、超支、花心思。

自然一點，已經很美，正如幸福的愛情一樣。

 

 

（按：其實也有很多拍得很美很自然的婚紗照，拍攝地點不一定要在四川或台北，也不需要濃妝艷抹，需要的，只是一對相愛的準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