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7-11遇見她,這是第二次了……
我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想到這時她正好抬起頭來,剎那間與我四目交接,她竟然咧開嘴朝我笑了一下。
我有些驚訝,但是想想做人不能失禮!所以也回了她一個我自認充滿陽光氣息的笑容,她笑得更開了,我心裡想,應該不是笑我笑得難看吧?
這時她已經結完帳,跟我揮了一下手,接著「叮咚」一聲,轉身離開了7-11,我愣了一下,然後低頭看看自己滿手的零食,洋芋片、豆乾、科學麵、方塊酥……想起上次遇到她時,我好像也是這種情形,滿手的零食。
通常在這個接近凌晨的時間,我來到這間位於我家轉角的7-11,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肚子餓了,我需要覓食,所以我會空手來到這裡,之後呢,我會以抱滿懷的姿勢,托著我的戰利品們離開這間店。
同樣的,上次我也是以這種姿勢,在結完帳後轉身離開櫃台,接下來伴隨而來的,就是熟悉的「叮咚」聲,祝賀我又得以豐盛的離開。
只是,這次的情形與往常有些不太一樣,門開的瞬間,我看見一位身著白衣,一頭長髮的女子,低頭快步的朝我奔來,在我還來不反應的瞬間,她已整個人撲倒在我的懷裡。
因為衝力過猛,在我倒下的瞬間,我只來得及看到我滿手的零食,有如在空中飛舞的雪花一般,全部離開了我的懷抱,然後我的懷裡換了一個我完全陌生的女子……
跟著發生的,就是我們倆個以相當可笑的姿勢,似躺非躺的倒在7-11的大門口,週遭的人,急不迭往兩旁站開,好似我們是一雙庛牙咧嘴的怪獸般,他們深怕被我們壓壞了……
倒地之後,頓時天旋地轉,整個人暈眩了起來,然後我心裡的OS一直在重覆著一句話,「對既咧彭斗短命的猴嬰仔,走路不看路」。
但隨之回復過來的觸覺告訴我,我懷裡似乎有個柔軟的物體正在奮力的扭動著,我這才醒了過來,原來倒下來時因為尋找依靠的關係,那個莽撞的女子正緊緊的被我抱在懷裡,扭動的不是什麼奇怪的物體,正是她……
我低頭看了一眼,然後趕緊把手鬆開,接著她便掙開了我的雙手,站了起來,我也隨後爬了起來。
我這才有機會好好的打量她,只見她一雙靈動的大眼,眨呀眨的瞅著我看,然後吐出了幾句的「對不起」、「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之類的話。
(二)
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很好,但其實是尚未從剛剛的狀態中回復過來,所以一時說不出話,低頭看了一下,發現空空如也的雙手,才發現原來我的那些戰利品,正散亂的躺在地上無聲的哀號著……
所以我立刻俯下身去,四處尋找要將它們再度帶回我的懷抱,心裡想著,她應該會跟過來幫我撿起它們吧……
只見她果然跟了過來,然後對著我說了一句話,『既然你沒事那就好,對不起!我趕時間,那就這樣囉!拜拜!』
說完後,馬上又頭也不回的朝著7-11直奔進去,我仰起身來,看著她的背影,「政府有規定漂亮的女孩都可以這樣沒有禮貌嗎?跑了耶!」我心裡咕噥著。
只好抓了抓頭,繼續尋找我的食物,然後低頭默默的往回家方向而去。
回想完上次遇見她的過程,也差不多結完了帳,熟悉的「叮咚」聲,又在我的耳邊響起,示意我該轉身往回家的方向,走沒幾步路,卻在前方發現了她的身影,走的方向正巧與我相同。
我不自覺的注意了她幾眼,她好像也發現了她身後有人,回過來朝我看了一眼,發現是我後,露出了些許納悶般的表情,但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回過頭去繼續的往前走著,「該不會以為我在跟蹤她吧!」心裡默默的這麼想著。
我繼續跟在她的後面,配合著她的步速,不敢過快,保持著與前一般的距離,來到大廈門前後,想不到她竟然也轉身走了進去,我心裡犯著滴咕,「這麼巧,怎麼以前都沒見過她,她也住這裡啊!」。
我的住家是一個大型的社區,由A、B、C、D、E、F六棟合圍起來,每棟都各有19樓,我住在能眺望遠方的A棟18樓,閒暇無事時,站在陽台欣賞夕陽西下,是我一天當中最大的樂事了。
由於這是一個大型社區,住家約莫有上千戶,
所以我心裡想著,那以前沒見過她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這麼想著的時候,我已經來到了A棟一樓的電梯口,卻發現電梯前已經站了一個人,同樣正等著電梯,不是別人,正是她。
『ㄟ!不是上次撞了你一下,你要記仇這麼久吧!跟著我要幹嘛ㄚ!我是跆拳道黑帶喔!我樓上也住著一個空手道八段的男室友喔!你佔不到便宜的。』她終於忍不住的開口說著。
看著她一臉就像是在撂狠話的樣子,我心裡不禁覺得好笑,「小姐!你也幫幫忙!你撂這種狠話,是人都不會相信好不好!」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但是我的表情卻完全沒有顯現出來,「啊?我哪有跟著妳,我住在這裡啊!」。
(三)
『是嗎?那你住幾樓?怎麼沒見過你?』她一臉狐疑的說著,「喔!我怎麼知道,我也沒見過妳啊!我住在18樓啊!」
『這樣……』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彷彿希望從這樣的動作中,能夠得到些許的解答,但是,最後她的目光卻停留在我完全空不出來的雙手。
『ㄟ……你昨天剛從衣索比亞回來喔?』
她突然問了一句讓我完全感到莫名奇妙的話,令我一時獃住,思考著她話中的意思,一時之間我掌握不到她話中的涵義。
『呵……還是你剛被關出來啊?不然你買那麼多東西,我要吃好久好久耶!』
「果然,政府也有規定,漂亮的女孩可以隨便亂損別人。」我心裡輕輕的咒罵著。
我裝作沒聽到似的,逕自進了電梯,她也隨後跟了進來,並說了一聲:『17樓,謝謝!』
我只好看了看她,然後在17、18的按鈕間巡弋著,之後輕輕按了下去。
電梯平穩的上升著,此時四週的空氣彷彿凍凝住似的,為這尷尬的氣氛,平添幾許涼意。
「你住17樓哪間啊?」為了化解這似冰凍般的氣氛,我開口了,『喔!要你管喔!呵呵….』她輕輕的笑著,好似有什麼有趣的事情正上演著,但我卻為了我的愚蠢而感到難堪……我搔了搔頭,以便掩飾我的尷尬。
『哈……沒啦!我住在面向大馬路,有陽台那間啊!』想不到她主動接話了,「原來還有一點良心啊!」這是我第一次對她的讚許。
我所住的大廈,每層樓隔局都是相同的,因此我這才發現,原來她就剛好住在我的正下方,同樣面向大馬路,也同樣面對著相同的景觀。
而更巧的是,我們的房東也正是同一個人,房東在我們的大廈擁有兩個單位,正好就是我們這兩間。
電梯到了17樓後,她跨步走了出去,並且回頭對我說了一聲再見,這是我第二次看見她笑,卻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她的笑容--這麼好看。
人的相遇,在許多時候以湊巧的成分居多,但是一旦開始便好似有另一種無形的影響般,牽連著彼此,同樣的情節會一再一再的上演著。
至從發現我們的房東是同一個人後,我們的交集便多了起來,而且她的住家,也多了一個只有我知道的新名字「刁蠻居」,因為這是我默默為它所起的,我不敢也不會在人前述說這個新名字,至於,為何會有這個名字,因為它的主人,不折不扣正好是個刁蠻公主。
她會站在她的陽台上,仰頭大聲喊叫我。
當第一次她這樣做的時候,我嚇得魂不附體,因為我住在18樓的高度,而窗外卻竟然有人大聲的呼喚我,因此第一時間我以為,莫不是有什麼靈異事件將要發生吧。
終於在一陣更急促的呼喚後,我鼓起勇氣探出頭去,才發現原來是她。
(四)
第一次是她的馬桶塞住了,找我下樓去解決這個她認為是嚴重的大問題,而且等我實際見識到現場的情況時,我才肯定,她果真是一個有著良好習慣的好女孩啊!
因為阻塞馬桶的兇手,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而是一大撮一大撮的頭髮。
頭髮原本是阻塞地板排水孔的兇手,但是它大概作夢也沒想到,它也能成為阻塞馬桶的元兇吧!
等我幫她處理完這些曾經是她身體一部分的頭髮,並維持馬桶的暢通之後,我走出來大聲的稱讚她,稱讚她能隨時不忘排除地板的積水,並且維持排水孔的暢通,實在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但是,她卻完全不能體會我由衷讚美之意,而賞了我數個白眼,並且毫不客氣的將我迅速驅離她的房間,完全不念我可是馬桶的大恩人之情。
因此我更加可以確定,「政府果然特別規定,漂亮的女孩有為所欲為的權利。」
這樣的情形,持續的上演著,我也不時的聽到在窗外呼喚我的聲音,而我早已從一開始的驚疑不定,成為坦然,大概我也像超人克拉克一般,得隨時被人呼喚,只差我不需在電話亭裡換上那顏色鮮豔的紅內褲罷了吧。
在一個接近秋天的涼爽夜晚,我又聽到了陣陣呼喚的聲音,我屈指算算,這大概是近一個月來的第11次招喚吧!只是等我下樓後,我發現這次與往常的不尋常之處。
除了剛在樓上時,我感覺她呼喚的聲音,比平常略高了幾度,令我一度以為她正在練習聲樂的發聲,因此嗓子特別開,呼喚的聲音也自然的提高了些許。
但是來到她的門口後,裡面傳來的叫聲,令我頓感不安,因此我加速我的腳步,迅速的推門進去。
等進到房內,才發現她正以我所見過她最迅速的腳步在房間四處的移動著,並且夾雜著陣陣的驚呼聲。
這樣的場面使我一時震驚,呆在門口愣愣的看著她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跑動著,直到她大聲的斥罵聲,這才使我驚醒過來,『笨蛋!你發什麼呆啊?沒看到那隻正在練習飛翔的蟑螂喔!快打死牠啦!』。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她以極度迅速的腳步奔到了我身後,尋求掩蔽。
我這才定神的觀察四周,果然發現一隻正飛行中的蟑螂,難怪有人說飛翔技巧在蟑螂界中是相當重要的社會指標,那我想這隻蟑螂一定是屬於箇中翹楚,因為牠飛行之速,實是我生平僅見。
而這樣的蟑螂,也著實令我感到害怕,因此我左閃右避的想躲開牠,但是我卻無法以靈活的步伐作出移位,只見她在我的身後死命的拉住我,不讓我的身軀閃開,以便能遮蔽住她。
但是這樣的情形之下,我不僅避不開以雷霆之勢飛行的蟑螂,更諻論能終結牠的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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